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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周大勇望着王老虎，立刻把他刚才千头百绪的想法，变成了这样一句简单的话：&ldo;老虎，你带一个排担任掩护！&rdo;

王老虎点了点头。大火照着他们的脸膛。周大勇和王老虎眼对眼看了几秒钟。周大勇有一种强烈的想法：想对王老虎说许多热烈而豪勇的话，但是说不出来；想表示他的感谢，可是他不知道该怎样感谢王老虎，因为王老虎根本不把危险和死亡放在眼里。

周大勇给王老虎交代了任务，又紧紧地抱住他的肩胛，说：&ldo;老虎！目前这种情况下的英雄可难当啊！&rdo;

王老虎说：&ldo;你走吧。连长。敌人有两条腿，我们也有两条腿；敌人手里是枪，我们拿的也不是打狗棍。放心，有什么凶险我们也挺得住！&rdo;他表示了平时难以想到的慷慨！周大勇给王老虎仔细交代了会合地点，他带上战士们撤退了。

王老虎率领着十四个战士，抵挡住扑到当面的上千名敌人。他们打退敌人三次轮番冲锋以后，敌人向他们坚守的阵地摔了成千发迫击炮弹、重炮弹。王老虎他们坚守的阵地烧起了一片火！

敌人步步进逼，王老虎带上战士们边打边朝西北方向撤退。

王老虎沉着坚定，动作利索。他不大喊也不乱叫，只三言两语地下达命令。

宁金山顺垅坎爬过来，把王老虎拉了一把，说：&ldo;连长带上部队朝东南撤去了，你怎么把我们朝西北带？&rdo;他声音抖动：

&ldo;你，你呀……排长，排长！你把方向搞错了！&rdo;

王老虎说：&ldo;你当我是痰把心窍迷啦？我‐还‐要‐往‐西‐北‐方‐向‐撤！&rdo;

&ldo;为什么？为什么？&rdo;

王老虎望着连长撤走的方向慢腾腾地说：&ldo;为什么？我们把敌人背上走，我们连长就能安全突围。&rdo;他还想说：&ldo;必要的时候，就用生命换取时间呗！&rdo;但是话到口边又咽到肚里去了。因为，他从宁金山那不均匀的呼吸声感觉到：宁金山的心在慌乱地跳，脸在紧张的抽动。一阵不能自制的激动控制了王老虎。他说：&ldo;金山，不要难过！目下，我们是很危险，可连长跟同志们就得救啦。不要难过！&rdo;

宁金山说：&ldo;排长，那我们就是泡上干啦！那我们就是……永远……永远回不去了！&rdo;

&ldo;什么？&rdo;王老虎突然抬起头，凝望着宁金山问。脸色光辉而刚强；那明亮的眼睛，叫人吃惊，好像，他生平第一次用这样锐利的目光盯着人；好像，那平时被压在心底里的深厚感情，全部从眼里喷出来。但是，他立即就把自己翻腾的感情，压下去了，尽力保持自己平时那种精神状态。因为，凭多年作战经验，他知道，现在，忠诚、勇敢、智慧的全部内容就是：保持头脑清醒；沉着，把任何危险都不放在眼里。只有这样，才能在巨大的危险的阴影里，抓住微小的生还希望。

他想：&ldo;完成掩护任务算不了什么，还要把战士们带回去！&rdo;一种强大的责任感，控制了王老虎。

王老虎射击了。打了五发子弹，放倒三个敌人。他热烈地对身边一个战士说：&ldo;放倒一个敌人就够本，放倒两个赚一个，放倒十个，二十个……嗬嗬，这账就算不来了！&rdo;他趁照明弹的光亮，朝左边看：宁金山用衣袖擦眼睛。

王老虎用手背擦擦前额上的汗，爽朗地说：&ldo;当兵的还能挤鼻流水？你不流眼泪这阵地都够潮的了！不怕，有我就有你。金山，来，跟我趴在一块。&rdo;他一边说，一边在拧住一个问题想：&ldo;要摆脱敌人！&rdo;他思量眼前的形势，回想过去的经验，头脑中闪过了各种各样准备撤退的办法。

战斗进行到半夜时分，王老虎率领战士们击退了敌人一次比一次凶的攻击，他手下只有九个战士、五个伤员了。敌人又以小股部队，不断地攻击，‐‐说是攻击，不如说吸引我军注意力。王老虎脑子一转：&ldo;敌人在搞什么鬼点子吧？&rdo;他用心观察：除了敌人的机关枪吐出火舌以外，一片黑暗罩住阵地。怪呀，敌人不打照明弹，也不打信号弹了；再说，敌人阵地上也没有先前那种疯狂、混乱的喊声了。他们聚集更大的力量，用老一套的办法举行更猛的正面攻击吗？

不。敌人一定是改变了进攻方式‐‐要举行大规模的包围哩。撤退，要战士们赶快撤退！且慢。要是判断错了呢？要是我们一离开自己的有利阵地，敌人乘机直压过来，那不是上当了吗？他正二心不定，猛然看见左边很远的地方有手电闪光。无疑，敌人正在我军侧翼运动哩。

王老虎的决心马上变成命令：&ldo;撤退！我带四个战士掩护，副排长带上伤员和其他战士先走！&rdo;

副排长爬到王老虎跟前，说：&ldo;为什么让我们先走？死，咱们也死到一块！&rdo;

王老虎说：&ldo;死？你活够啦？我们刚学会打仗，我们的事业刚开始，我们活得正有味哩。不要蘑菇，赶快走！&rdo;

副排长把脸捂在胳膊上。王老虎给他说话，他也不搭理。

王老虎嗖地跳起来，抓住副排长背上的衣服，说：&ldo;我把战士和伤员们的命都交给你了。你要丢掉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我就枪毙你。去！&rdo;他毫不留情，说得严厉、可怕而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