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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卫毅和张培看看陈旅长那黑沉沉铁一样的脸色。这脸色，是他们每次在部队发起攻击的时候常见的。

陈旅长望河西面黑压压的山，低声而沉重地说：&ldo;前面摆着更大的考验啊，同志们！&rdo;

&ldo;保卫党中央！&rdo;

&ldo;保卫毛主席！&rdo;

&ldo;保卫延安！&rdo;

&ldo;保卫陕甘宁边区！&rdo;

&ldo;打退敌人的进攻！&rdo;

战士们的喊声，黄河的浪涛声，汇成巨大的吼声。这吼声，就像三更半夜里，突然雷响电闪、狂风暴雨来了似的。陈旅长、卫毅、张培回头望去：集结在山口里的部队，利用渡河前的时间，分别举行干部会议、党员会议、军人大会，进行战斗动员。

在一个连队前面，有个连长模样的人，胸脯抢前，扬着手，大声喊：&ldo;同志们，我们去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rdo;陈旅长觉得，战士们浑身全紧张了，像是那讲话的人在战士们心里放了一把火！

那个队前讲话的人，指着黄河喊：&ldo;同志们，我们马上要渡河。……敌人正向延安进攻。同志们，延安，那是我们党中央和毛主席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呀……民主圣地延安，全中国全世界谁不知道……&rdo;战士们都瞅河西的大山。有些个战士，站起来又坐下，像是要说什么。

陈旅长指着战士们面前讲话的人，问：&ldo;那是谁？啊，对咯，那是周大勇。&rdo;他望着卫毅和张培说：&ldo;是咯，要随时向战士们说明，我们到陕甘宁边区作战的意义。&rdo;他低头沉思，有些激愤。&ldo;前去的路子是艰难的。但是，你们要给战士们特别说明：毛主席在西北亲自指挥我们作战，这就是胜利的最大保证。好吧，你们立刻去组织战士们渡河。我去看看司令员是不是上来咯！&rdo;

卫毅迈开稳实的大步，向河边走去。他走了几步，回头看：张培还站在原地望着河西陕甘宁边区的千山万岭，眼睛一眨也不眨，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颤动。

卫毅喊：&ldo;张培，走哇！你们营马上就要渡河。&rdo;

张培缓缓地走到卫毅跟前，嘴唇有点抖动，说：&ldo;参谋长！我，我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延安去。&rdo;

卫毅瞅着张培，心里也在翻腾，说：&ldo;张培，着急没有用。

……我们要去和敌人干一场，要结结实实和它干一场！&rdo;他举起右拳，从空中猛地劈下来。

长城外刮来的风，带来满天黄沙。战士们向渡口边移动，风把衣服吹得胀鼓鼓的，沙子把脸打得生痛。

大风卷起黄河浪，冲撞山崖，飞溅出的水点子，打在战士们身上、脸上。河上游，有几只小木船，乘风顺水下来了。它们有时爬上像山峰一样高的浪头，接着又猛然跌下来；有时候被大漩涡卷起来急速地打转转，像是转眼就要覆没了，可是突然又箭一样的破浪前进了。船上的水手，&ldo;嗨哟‐‐嗨哟‐‐&rdo;地呐喊，拚命地摇浆，和风浪搏斗。

河岸上挤满准备渡河的部队、战马和驮炮牲口。有许多战士齐声向扳船的人喊：&ldo;扳哟‐‐加油啊！扳哟‐‐加油啊！&rdo;有几头高大的驮炮骡子，被人们的喊声和黄河的吼声惊吓得在河滩里胡跳乱蹦。炮兵战士在追赶跑脱的骡子。指挥员们都非常忙迫地布置过河的事情。参谋工作人员来回奔跑。通讯工作人员，有的骑着马去传达命令，有的在检查河边刚拉好的电线，有的背着电话机正把电话线从山口向河边拉。

第一营营长刘元兴，把帽子拿在手里抡着，吼喊：&ldo;通讯员！喊一连连长来。跑步！&rdo;

小通讯员一忽溜，向后边跑去了。约有两三分钟的时光，通讯员跟一个青年指挥员跑来了。这个青年指挥员跑到营长跟前，左手按住腰里摆动的驳壳枪，脚后跟一靠，敬了礼。端铮铮地站在营长身旁，等候吩咐。

刘营长没还礼，也没吱声，脸色黑煞煞的，很恼火。他回头把第一连连长周大勇瞅了一眼，像是满肚子火气消了大半。他想：&ldo;行！不管把什么任务交给他，保险出不了漏子。&rdo;

周大勇长得很匀实，肩膀挺宽，个子不算顶高，可是比中等个子的人高出半头，长方脸儿，两道又宽又黑的眉毛下，有一对顽强的睛睛闪闪发光。他站在营长身边像在地上扎了根，让你觉得，就是上去个小伙子，也休想推动他。

刘元兴搓着手，说：&ldo;吕梁山上冷，黄河边更冷！&rdo;

周大勇说；&ldo;营长，蹦跶几下满身是火。&rdo;

刘营长说：&ldo;嗬！年纪不饶人。我要像你那样年纪，又有你那一彪个子，就跳到冰窟窿里也不害怕！&rdo;

周大勇笑了；&ldo;七老八老，你才三十四呀！&rdo;

&ldo;那也比你多吃十年饭啊，同志！&rdo;

敌人飞机在河对岸疯狂地俯冲、扫射。刘营长望着翻腾的黄河，说：&ldo;狗娘养的，你再扫射还能挡住老子过河？周大勇，你们连队先过！&rdo;

&ldo;我巴不得有这一声命令。&rdo;周大勇眼里闪着按压不住的热情。

刘营长问：&ldo;战士们把伪装圈做好了吗？&rdo;

&ldo;做好了。&rdo;

刘营长看了一下表，说：&ldo;现在是下午两点。旅首长命令，今天黄昏咱们旅一定过完。好啊，你立刻带部队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