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韫眼中,出嫁公主是毫无反击之力的下策,既然有能力一战,为何不战?
司空照双眼通红,首辅收到传信后整夜未眠,“陛下,公主联姻可成全边境全境百姓!”
这是一个有关于道德的千古难题。
死一个人或是死近千人的选择。
五公主出嫁不可怜吗,单纯的少女身处他乡,无论受到什么不公,她的母族都将不能给予她最及时的帮助。
史上嫁出去的公主,很少有活过三年的。
用女子换取和平,是最窝囊的做法。
然而边境百姓的性命何尝不珍贵,牺牲一人便能换来数千,乃至万计的家,这笔买卖真是划算极了。
朝臣中自然也有主战派,他们还候在书房外等待皇帝接见。
户部自然是不愿开战,但兵部是疯子聚集的地方,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般,在外喊着内阁误国。
但遂钰最在意的并不是萧韫决定和亲还是开战,他的眼睛一直落在萧韫手边的奏折,也就是西洲边境飞鸽传书来自南荣王府的奏折。
他见过两位兄长的字迹,许多从鹿广郡送来的奏折,都是父王口述,两位兄长代笔。
三姐随军后,偶尔也会有她的笔迹。
这大概是遂钰离家人最近的时候。
远隔千里,即使是看看他们的书写也是好的。
唯有见到他们的笔迹,他才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是真正有家人的。
遂钰看着萧韫拧着眉,手背抵着额角,闭眼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他想了想,招来越青轻声道:“去找陶公公,给陛下送一盏参汤进去。”
不多时,陶五陈带着宫人将参汤呈上来,也给内阁诸人准备了茶水。
他用手挡住嘴,在萧韫耳边说了些什么,萧韫诧异地朝着屏风这边望过来。遂钰端坐在椅中,抿唇收紧五指,他知道待会萧韫就会叫他出去,将暂时商议好的旨意传达给各部。
而明日天不亮前,就会有人快马前去五公主的封地请公主回宫。
内阁离开御书房后,皇帝将遂钰从屏风后叫了出来,遂钰平静地看着萧韫,萧韫对他说:“过来。”
遂钰自觉地绕过御桌,来到皇帝身边坐在萧韫腿上。
萧韫将奏折推给遂钰,道:“西洲送来的,你可以看看。”
“涉及机密,臣不敢。”
遂钰敛眉谨慎道。
萧韫:“陶五陈告诉你的便是全部,你道朕这等着不去歇息,不就是为了看看你父兄的字。”
遂钰当即接过奏折,打开的同时问:“这次是谁写的。”
“南荣王。”
“……”
遂钰啪地合住奏折,他将奏折放回原处。
萧韫太阳穴处的血管一跳一跳,注意力高度集中以及内阁的坚决令他疲倦,他半倚在龙椅中,透过明亮的烛火观察着眼前这个小家伙的表情。
遂钰先是惊诧,而后面色闪过一丝惊恐,眼中的慌乱马上就要溢出来了。他像躲避蝗虫般,用另外的奏折覆盖南荣王亲笔。
但他又很快露出期待,他想看父王的字,只是太过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萧韫从遂钰这里,看到了人世间绝大部分常见的神色。
少年鲜活而明亮,而这份明亮只独属于他。
遂钰下定决定打开奏折,逐字逐句将父王亲笔阅读。字如其人,见字如面,他迅速从苍劲的笔触中构建了一位伟岸的将军形象,那个形象与他曾见过的父王的背影重合,他激动地揉了揉眼睛,眼泪止不住地落在奏折之中洇湿墨迹。
怎么好好看着奏折忽然哭起来了,萧韫没想到遂钰会哭,额前的伤还没好,倘若将伤口崩开又得受罪。他连忙用帕子为遂钰拭泪,然而遂钰喉头滚动,忽然伸手给了萧韫一拳。
“混蛋萧韫,我要你死,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