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人说过我很美,但我直到那时才第一次真正运用自己的美貌。我回到我们的马车那边,朝车夫抛了个媚眼,说服他去马厩那里取来我的行李箱。
等他回来以后,我要他坐回驾驶座上,然后以欢迎老友的感觉翻起了我的箱子。我自己的行李箱。它属于埃莉斯&iddot;德&iddot;拉&iddot;塞尔,而不是伊芳&iddot;艾伯丁。我老练地在车厢里换起了衣服。让那条该死的裙子见鬼去。我拍开想要帮忙的海伦的手,套上马裤和衬衣,又敲了几下三角帽,让它恢复原来的形状,把我的剑系在腰带上,最后将那叠信件塞到衬衣前面的口袋里。我把其余的东西都留在马车里。
&ldo;你乘着这辆马车到多佛去,&rdo;我对海伦说着,打开了门,&ldo;这就出发。赶着涨潮的时候。搭上最快出发的船回法国去。一切顺利的话,我就会在那儿跟你碰头。&rdo;
&ldo;带上这女孩到多佛去。&rdo;我对车夫说。
&ldo;她是要坐船去加莱么?&rdo;他说着,又多看了我一眼,这才意识到我只是换了身衣服。
&ldo;我也一样。你们可以在那儿等我。&rdo;
&ldo;那她应该能赶上涨潮。这会儿去多佛的路上应该挤满了马车。&rdo;
&ldo;那就太好了,&rdo;我说着,丢给他一枚钱币,&ldo;务必照看好她,而且记住,如果她伤到一根寒毛,我就唯你是问。&rdo;
他看着我腰带上的剑。&ldo;我相信您,&rdo;他说,&ldo;这点不用担心。&rdo;
&ldo;很好,&rdo;我咧嘴笑了笑,&ldo;那我们就达成一致了。&rdo;
&ldo;看起来是的。&rdo;
没错。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身边有那些信件,我的剑和一袋钱币。其余的东西都在海伦那里。
车夫又给我找了辆马车,我爬进车厢,目送海伦的马车离开,然后无声地祈祷她一路顺风。我对自己的车夫说:&ldo;请到佛里特街,先生,越快越好。&rdo;
他笑着点点头,马车动了起来。我打开窗子,向后方看去,恰好看到卡罗尔家的最后一名仆人也坐上了马车。马鞭劈开了空气。两辆马车向前驶去。我对着通话口喊道:&ldo;先生,后面有两辆马车。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到达佛里特街。
&ldo;好的,小姐。&rdo;车夫镇定自若地说。他甩了甩缰绳。马儿嘶鸣起来,马蹄更加迅速地踩在鹅卵石路上,而我靠着车厢,手按剑柄,明白追捕已经开始了。
没过多久,我们就在佛里特街的野猪头旅店停了下来。我掏出几枚硬币付了帐,又感激地朝车夫摆摆手,然后没等他帮我开门就跳下了马车。
我身在旅店的庭院里,周围挤满了公共马车和马匹,而贵族男女则将背负着沉重行李的仆人呼来喝去。我看向入口,但没有发现卡罗尔一家的踪影。很好。这下我就有机会找到拉多克了。我溜进后门,沿着昏暗的走廊来到旅店大堂,这里同样昏暗无光,房梁也异常低矮。就像加莱的鹿角酒馆那样,旅客们的笑声此起彼伏,空气里烟味浓重。
我看到旅店老板站在吧台边,嘴巴几乎被双下巴遮住,正昏昏欲睡地用毛巾擦着锡酒杯。他目光迷离,仿佛在幻想自己身在仙境。
&ldo;你好?先生?&rdo;
但他仍旧目光呆滞。我打了个响指,又努力让嗓门盖过旅店里的喧闹,他这才清醒过来。
&ldo;怎么?&rdo;他粗声粗气地说。
&ldo;我想找个住在这儿的人,一位名叫拉多克的先生。&rdo;
他摇摇头,脖子上的肥肉随之晃动。&ldo;这儿没人叫这个名字。&rdo;
&ldo;也许他用的是假名,&rdo;我不死心地说,&ldo;拜托,先生,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他。&rdo;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突然来了兴趣。&ldo;你那位拉多克先生,他长什么样子?&rdo;他问我。
&ldo;他打扮得像个医生,先生,至少我上次见他的时候是这样,不过他肯定没法改变自己与众不同的发色。&rdo;
&ldo;是不是几乎全白?&rdo;
&ldo;没错。&rdo;
&ldo;噢,我没见过他。&rdo;
旅店里人声鼎沸,但我并没有听漏庭院那边传来的骚动。那是马车驶入的声音。卡罗尔一家来了。
旅店老板注意到了我的表情。他的眼里闪现精光。
&ldo;你见过他。&rdo;我催促道。
&ldo;也许吧。&rdo;他说着,面不改色地伸出一只手。我把一枚银币放进他的手心。
&ldo;在楼上。左边第一个房间。他用的名字是&lso;毛尔斯&rso;。杰拉德&iddot;毛尔斯。听起来你得抓紧时间了。&rdo;
院子里的骚动声更响了,我只能指望他们花时间集结人手,以及扶卡罗尔太太和她令人厌恶的女儿离开车厢,然后像王室成员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进野猪头旅店,从而给我充足的时间……
上楼。左边的第一扇门。我屏住了呼吸。我站在屋檐下,倾斜的房梁几乎碰到了我的帽子。这儿比楼下安静了不少,那些噪音也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我听不到有人入侵的动静。
我花了点时间镇定下来,抬起手正准备敲门,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我蹲下身子,透过钥匙孔看了看。
他正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穿着马裤和没系带子的衬衣,露出长满胸毛的瘦削胸口。虽然他没有打扮成医生的模样,但我绝不会认错他那头白发:他可是我噩梦里的常客。有趣的是,童年的我觉得他可怕至极,但现在的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