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推开笔盖时想到,林止醒就连唇都和人一样冰凉凉的,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只因为不喜欢。后者吧。教室只余有翻书声和刷刷的写字声,走廊也静静的,大家的注意力都埋在题目中。突然,有刺耳的滋啦声打破宁静,白炽灯闪了两下猛地熄灭,不光教室陷入漆黑,走廊、整栋楼都黑暗一片,教学楼外的光亮顿时清晰起来。“啊!吓死老娘了!!!”“卧槽!怎么停电了!!!跳闸了吗!??”眼前的字瞬间就模糊了,意识被从题海中猛地抽离开,温故有种霎时间变成盲人的错觉。班级瞬间就跟炸了锅似的吵闹起来,还有其他班的人趁着停电跑到走廊中央绕一大圈,模仿陈百岁的巡查姿势。经过的班级都被他惹得大笑,一帮人就跟没见过停电似的兴奋。“喂!都回班级去!无法无天了是吧?”陈百岁的怒吼声突然通过广播传来。为非作歹的学生立马蔫了,受惊吓地连忙溜回班级。课代表被吓得一激灵,抱头趴桌上不动了,“鬼片啊,不是停电了吗为什么广播还有声音,闹鬼了吧……”“在校的各班班主任请注意,由于个别线路问题导致暂时停电,请立刻前往班级维持秩序,确保学生安全,下面讲通知再播送一遍——”温故敲了敲课桌,维持秩序,“大家都回到座位上,老师马上就到!”同学们听到班长发话,也渐渐安静下来。老徐急匆匆冲进来,估计是听到广播就杀下来的,跑的气喘吁吁,“刚刚停电的时候我正在泡茶呢,差点把开水浇到我办公桌的仙人掌上。”大家都被逗的大笑起来。“其实在咱们一中有个不成文的老传统,就是每回停电的时候,班主任就要到班级里讲故事,我高三那年云中也停电过一次,那晚班主任和我们黑灯瞎火的唠嗑,分明都是在讲闲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记到了今天。”老徐靠在讲台桌旁缓缓说道。还真是代代相传。温故忽然想到自己包里有个手电筒,是有回为了修东西像暴躁保安借的,今天刚好打算换回去,于是连忙掏出来丢给教室中间的男生。那人会意按开,手电筒的光束就跟聚光灯似的照在老许身上,在黑板留下一个圆形光影,就跟演出开始的主持人似的。“哎呀,还带手电筒了,看来我们班长晚上学习很认真呢,这种暗推精神大家可要学习啊!”老徐大趣儿道。“推推!卷王!暴露啦。”有同学在起哄,陆探戈还故意拿手肘撞温故的桌子。温故被逗乐了,扶着额头也笑,“对对对,哪有人用手电筒半夜刷题,采矿呢?”老徐在台上看着底下一帮孩子互相闹腾,突发感慨,“其实现在的生活挺幸苦的,每天都是写不完的作业,右手中指处的茧又红又肿,多期待摆脱高中苦海,赶紧长大去工作,去闯荡世界。”温故下意识抓住中指,注意到还真有有一个不明显的小茧。“可真正长大后,你们会发现高中其实很美好,一个班级甚至能熟悉到不回头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甚至看字迹就能猜出这是谁的试卷。”老徐看着大家,沉浸在回忆之中。“长大后所有人都在匆匆向前走,谁会像你此刻身边的同学这样,一天有这么长的时间陪伴着你,陪你偷吃零食,陪你闲聊,陪你做那些天花乱坠的梦。”“那些关于梦想,关于爱情,关于穿越时空的梦。”温故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人是会注定会长大,也注定会分别的。后来老徐再说了什么,班里的同学在笑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只是突然将椅子后移,轻轻拉开后门往外眺去,目光落到对面的四班。许栋能也在讲台上述说自己的经历,大家都面朝着他,听的很认真。四班窗户朝着一座白炽灯通明的写字楼,所以不是很暗,窗子敞开,纱帘伴随晚风轻轻拂动,皎洁的月色漏进教室,流淌在摊开在桌面的课本上,虫鸣在夜晚嘶鸣,更衬托夜色寂静。林止醒坐在靠门的最后一排,骨节分明的手握笔搁在桌面,背挺得很直。微光流淌过他的发梢,皮肤冷调的白、头发如泼墨般深黑。由于是朝向黑板的角度,下颚线利落,给人留下疏离清冷的侧影。温故向左偏头看他。教室里忽然响起潮水般的起哄声,他的余光瞥见老徐在黑板上写下“最珍贵的彼此”这几个大字,听觉像是忽然被打开似的,就听见班主任在讲台前说我们现在身处的是。最珍贵、最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