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师爷赶紧在一旁说道:“是这样的,是老杨头说的吧,的确是钱仵作让他传话说有要事禀报,然后我们贺大人才去的。”说完征询似的看着钱日生。
“你在旁边?”杨星扭头问道,言语渐渐的带出了几分官威,他是堂堂郡尉,的确有必要压一压这个师爷的傲气。
冯师爷被他眼神一慑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一时间也没觉得有什么破绽,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后来我就走了。”
“去干什么了呢?”杨星不依不挠,隐约中有种错觉,感觉这个师爷反倒是主心骨,连贺大人似乎都要听他的,于是言语也是句句紧逼。
“嗯……搜查城内的杀手。”冯师爷低垂着眼睑,气势的确弱了几分:“这几天都在找这个杀手。”
马先在后面听了鼻翼动了动,继续保持着沉默,三个人如今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多一个人说话就多一份危险,他打定主意就是闭口不言。
杨星哦了一声,开口作势又要追问,却冷不丁的转脸问向钱日生:“杀手便是趁着冯师爷走后才现身行刺的,幸好这位赶到,才将凶手拿下,贺大人,我冒昧的问一句,当时是这样吗?”
三人都沉默了一会,然后参差不齐的点了点头,钱日生却开口说了个“是”,像是习惯被人问话似的。
“好险呐,差点就让刺客得逞了,贺大人虚惊一场也是吉人天相。”杨星感慨了一声,站起了身子,钱日生心里慢慢缓了口气,佯装沉思着点了点头。
杨星轻轻一拍大腿:“好了,我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他一边起身准备离去一边说道:“这个案子我看还是着落在那个仵作身上,不知道大人怎么看,我私下觉得那个仵作有嫌疑,总感觉他是故意把贺大人引到敛房的,”他语气略略一抬:“这个人倒是个关键!”
钱日生听到仵作两个字心里咯噔一跳,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反正你也找不到那个仵作了,便沉吟着点了点头,冯师爷机敏的补充道:“我也觉得这人有点蹊跷,可现在找不到人呐。”
马先心里暗笑,和冯师爷打着同样的算盘:光一个仵作就够你忙的了,省的把精力放在“贺大人”身上。
杨星闪了众人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大人放心,城门都关着呢,他跑不了。”
屋檐下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着,天井之中显得颇有几分诗意,杨星看着正在张罗收拾的衙役,将刚才谈话和众人的表情举止都一一回忆了一遍。
这时候王铄扇着扇子走到他身后,笑嘻嘻的将他肩膀轻轻一拍:“怎么着,杨公又开始猜咪咪了?”他挺着肚子看着院墙上的牵牛花,略歪着头说道:“这贺大人你瞧着怎么样?”
“他有问题。”
杨星的话语斩钉截铁,王铄手中的扇子一停,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和杨星是老相识,只不过这次赴任装作陌生罢了。杨星曾是大理寺的神断,最能从细微之处见端倪,是个石头缝里都能挤出油的人物,能从他嘴里这么笃定的说出“有问题”,那必然不会有错。
他笑呵呵的眼珠转了转,说了句:“好!就怕没问题!”
两人都是六王子公冶王的幕下,这次拐弯抹角的得到这份差事就是怕贺谨翻出前任郡守葛大人走私敛财的旧账!
如今太子病重,都城里暗流涌动,六王子公冶王正和三王子剑南王暗中较着劲,葛大人是六爷捞钱的手,当然不能在佳梦关的账目上栽了跟头。
所以公冶王暗中派他二人前来稳住贺谨,一个负责平帐一个负责作伪,将葛大人的屁股收拾干净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可谁能想刚刚赴任这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杨星双眸黯淡的如同枯井一般,脑中想着赵公干的话语,其中有两句话让他反复玩味:
“我当时发现钱仵作不见了,就让人去找,贺大人说‘不关仵作的事’。”
“尸体衣服是干的。”
他摸着唇边的一字髯须,回忆着郡守卧房里的所见所闻,刚才他故意说此案仵作有着极大的嫌疑,那三人竟都目光闪烁的点头赞同。既然“不关仵作的事”,怎么又“觉得蹊跷”了呢?
而且尸体衣服是干的,说明早就藏身府衙,可为什么穿的却是内服,外套呢?
王铄好似观赏着院落里的景致,低声在旁提醒:“这里不是都城,你别把事情搞僵了,得过且过,你睁只眼闭只眼,他那边也不好较真六爷……葛大人的事情,这样两头都好。”
杨星正在凝神思索,听了这话轻松一笑:“也对”,转而脸色却又一收,不知不觉双眸已闪着碧油油的光:“所以更要查清楚,才能把这个贺谨摁住了!”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