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进盥洗室,浴缸旁搭着白色睡袍,还有两条深蓝色平角裤。钱多多走出去,冲擦头发的安易说:“安总,你平时穿两条内裤么。”安易揉着头发,说着缺德的话,“还有昨天的,特意从家里给你带过来。”……钱多多暗中攥拳头,“我以为像安总这么有钱的人不穿洗过的内裤,穿一次扔一次。”“没错,以前是这样,你不是找不到活么,我每天多换几套,给你找点活干。”钱多多咬着牙返回盥洗室时,安易招呼她,“给我吹头发。”安总的吹风机挺高档,钱多多鼓捣好一会才整明白。给人吹头发时,她借机撒气,一会换凉风一会换热风一会扯人头皮一会给人乱揉。安易十分不满,但也没轰她走,只不停瞪她,再瞪她。头发吹到半干,安易夺过她手中的吹风机,实在心疼自个儿被摧残的头发,“天生干粗活的命,细致活干不来,洗衣服去。”钱多多轻哼一声,朝盥洗室走,路过人后,嘴角扬起得意一笑。睡袍内裤洗完,钱多多挨近继续打游戏的老板,“桌子擦了三遍,地毯吸了五遍,床单被罩洗干净了,鞋子擦好了衣服熨好了,咖啡您还没喝完,恕我愚钝,实在找不到活,请安总明示。”安易找个舒服姿势,往椅背上一瘫,余光扫一下肩膀。钱多多白着眼走到椅子后给人按摩。“没吃饭么。”“要捏死我。”“是按摩,不是掐。”“你是故意痒我的。”“你练过九阴白骨爪吧。”……安易将手机往桌上一扔,“都是你,又输了。”钱多多唇角一扯,嗓子眼里嘀咕,“啥也不是。”“你说什么。”“没说话,嗓子干,试着发发音。”安易眼神往桌上的水壶瞥一眼。钱多多立马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下去。安易:“……我让你给我倒,没让你自己喝。”“会错意,我就说你没这么好心……哦,我再给你倒一杯。”一杯白开水递到安易身前。安易一脸嫌弃,挑眉毛,“你用过的杯子给我倒水,是觉得我眼瞎还是故意羞辱我。”钱多多当人面,将杯子里的水咕咚咕咚喝掉,“我这个人马马虎虎,粗枝大叶,实在不适合服侍安总这么注意细节的人,我看酒店群里说人手不够,不如将我调回原部门擦垃圾桶,也好过在你眼前惹您各种不顺心,您说呢安总。”“调你出去跟客人干架?”“……纯属意外,我保证没有下次。”安易走去桌旁,给自己倒水,“你这个性格,缺磨炼,好好在我这磨炼磨炼,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留我这,对你以后人生大有裨益。”瞧瞧,欺辱人的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充满正能量,听得她都想给人鞠躬道感谢。钱多多苦笑,“我真是感动得不行,安总这么看重我,我只好再接再厉了,但是开饭时间到了,我可以去吃饭了么。”安易摆摆手。钱多多灿烂一笑,加快脚步往门口走。看那步伐十分克制,若非有人看着,她能三步并一步,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食堂。安易喝着水望着她背影笑。真是跟以前一样,提到开饭就跟脱缰的野狗似得往食堂冲,拦都拦不住。突然,脸上的笑又僵住。没变么?即将出门的钱多多停步,回头冲安总笑,“安总要吃食堂菜么,我帮你打回来。”“瞧你笑的,是要给我下毒还是放泻药。”被拆穿的钱多多收敛笑容,“老板真会开玩笑,我去吃饭了。”“等一下。”钱多多回头。安易:“笑得真难看。”……—酒店食堂里,寒领班跟钱多多拼桌,两人边聊边吃,钱多多心情不错,跟着胃口大开,红烧肉吃到一半,寒姐的对讲机收到信。“多多,保安说你爷找你,在门口嚷了半天了。”钱多多嘴里的红烧肉掉了,匆匆往酒店门口走。她爷坟头上的酸枣树都结了好几茬果子了,哪来个人冒充她爷。酒店门口,一群保安围着坐在地上的一位不修边幅的大叔,大叔手里死死抱着一个蛇皮袋。正是那个流浪汉,破烂衣裳换了,目前身上这套虽然不破,但也实在不合身。灰色睡裤松松垮垮,紧身的豹纹上衣盖不住圆滚的啤酒肚,看起来荒诞又滑稽。保安队长拿警棍指着赖地上不走的人,“这里是五星级酒店,不是你撒泼的地方,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叫我孙女来我就走,你们敢动我,我报警,我找记者曝光你们,什么高档酒店,以貌取人,见我穿的不正式不把我当人看啊,都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