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叶姿意料的是,他的眼睛竟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此时看来似乎与常人并无区别。她平复了一下惊讶的心情,只当做没有听到他与耶律臻的对话,旋即背转了身子。
“国师说的是什么?”耶律臻似乎也没注意到叶姿,顾自问着莫渊。
“殿下可以问问这里的官兵。”莫渊缓缓望向四周,目光最终却停留在叶姿身上。耶律臻随即唤来军官询问,叶姿始终背朝着他们,站在马车边。
随行的士兵正将凤羽背下,她听到耶律臻正与军官低声交谈,便想跟着凤羽去他住的地方。不料才走了几步,便听耶律臻在身后道:“凤盈,你的住所在对面。”
她敛容回身:“我先送凤羽去休息。”
“你们的感情越来越深了。”他打量了她一下,又道,“听说前些日子你们运来了一个奇怪的庞然大物,怎么你也没对我提起?”
叶姿早有准备,端正了神色道:“我以为殿下对此不会有什么兴趣,那是附近村民发现的神物,凤羽怕留在民间引起纷争,才将它运回军营严加防护。”
耶律臻讶然道:“既是神物,那我更想去看一看了,不如你陪我前去?”
叶姿没预计到他会主动相邀,一怔之余,立即道:“我也只是见过那神物而已,又不知它到底来自何处,凤羽还需要我照顾,请恕我不能陪同前去。”
凤羽不由望了她一眼,耶律臻倒也没介意,只是一笑:“无妨,那就请国师与我一同去见识那神物了。”说罢,便果真带着莫渊往营地后方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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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将凤羽送入房间后便退了出去,叶姿关上房门,重重出了一口气。他却坐在床上,看着她道:“你刚才为什么不随他前去?”
“为什么要去?”叶姿蹙眉不解,“如果他在那里又逼问我各种奇怪的问题,我一时说错了怎么办?你又不在旁边……”
凤羽摇了摇头:“那你就放心他跟莫渊去看那辆警车?”
“之前我早就将警车内搜寻一遍,根本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顿了顿,忽而紧张地扑到床边,“上次给你的两只对讲机呢?”
凤羽按了按随身携带的包裹:“在里面,不曾丢。”
“放好,别被他们发现。”叶姿缓了缓,呆呆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凤羽亦沉默了片刻,但始终都看着她的侧影,她有所察觉,抬头望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听到外面有士兵走来走去。
想起前些时候在断樵谷小屋中的相处,在看看如今的处境,叶姿不免心绪低落。
“今天坐了那么久,你的腿有没有不舒服?”她不敢离他太近,只能小声问道。
“还好。”凤羽双手一撑,往边上坐了坐,低声道:“你扶我起身试试。”
叶姿一愣,讶然道:“难道可以站起来了?”
“只是试一下,看有没有好转。”凤羽说着,便一手扶住了床栏,叶姿见状急忙上前架住他左臂。“别勉强啊……”她看着凤羽,不无忧虑地说着。
自从离开断樵谷以来,她还是难得离他又如此近,凤羽侧过脸,清冷的眼里又浮起一抹笑意。
“别担心。”他说着,右手用力撑起了身子,可虽有叶姿相扶,这全身的重量一下子压在双腿,只觉自膝盖往下一阵发软,双脚也好似陷于泥淖中一般,又沉又绵,难以使出力气。
叶姿见他身形摇晃,慌忙紧紧搂住他,但见凤羽咬牙硬挺,抓着床栏的右臂已在发颤,便不由急道:“不要硬撑!”
他却攥紧了床架,挣扎之下竟真的倚靠着叶姿脱离了木床,可也就是站了一瞬间,便支撑不住,跌坐了下去。
叶姿抱着他,一同跌倒在床,累得直喘,却又高兴地抚着他的脸颊道:“凤羽,你刚才站起来了呢!”
“站不住,两条腿使不上力气。”他怔怔地躺在床上,望着屋顶。
“只可惜耶律臻来得太急,不然我们还可以请周野老多医治一段时间。”她叹了口气,又警觉道,“呼尔淳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在山里遇到危险?”
“那倒不会。”凤羽撑坐了起来,望着窗户道:“我只是担心他和周野老落在太子手中。太子身边明显少了一拨人……”
叶姿心里不安,刚想问他如何打算,却听门外有人道:“郡主,殿下知您坐车劳顿,特意命我们准备好一切,请郡主回房沐浴更衣。”
叶姿不禁一皱眉,凤羽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果然要看你背上是否有伤痕。”
她点点头,站起身道:“这军营内都是男子,我不便在此地沐浴。”
“不碍事,我们特意找来了营中洗衣的仆妇,门外也会派人把守,请郡主放心。”
叶姿将门一开,果然门口的士兵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一见她出来,便盛情道:“水都已经准备好,郡主只管跟着我们去便是。”
她回过脸,朝着凤羽望了望,随着那两名仆妇往对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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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氤氲,淡淡的白雾弥漫在屏风间,房门外是腰挎长刀的护卫,屏风两侧则是手捧新衣的仆妇。叶姿伸展了双臂,立即有人上前替她脱去了厚厚的外衫。
繁复的裙袄一层层地褪下,她抬手想要拔下绾发的金簪,仆妇忙道:“郡主先别把头发放下,沾湿了容易着凉。”
说话间,叶姿身上的最后一件小衣已被脱去。尽管屋中燃着火炉,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抱起了双臂。她背朝着那扇屏风,两名仆妇眼光往其后背一扫,便清楚地看到有一道四五寸长短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