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坚绕到最后一排忙活了一阵,再出现时嘴里叼着一只高脚杯,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变出来的葡萄酒,含糊地说:&ldo;来一杯?现在算是朋友了吧。&rdo;
杨州没有拒绝。
他们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宁静的下午,各自看书晒太阳,偶尔碰一杯,直到d3敲门说晚餐准备好了,杨州才惊觉几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ldo;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吧。&rdo;陈坚把书房的门关上,微笑着提议:&ldo;中区那边很热闹,有个酒吧,许然每次都在那里开演唱会。旁边还有学校和游乐场……&rdo;
杨州本来想拒绝,听见&ldo;学校&rdo;两个字时又动了心。他闲聊似的问:&ldo;小学还是中学?&rdo;
&ldo;小学中学大学都挨着,基地就这么点大。&rdo;
这时安娜摘了围裙,急匆匆地从厨房里出来,对两人说:&ldo;陈先生,杨先生,我先去接艾琳了。今天是他爸爸的生日,我们定了餐厅。&rdo;
&ldo;不急的话,跟我们一起走。&rdo;杨州一顿,说:&ldo;我们待会要去看电影。&rdo;
陈坚默不作声地扫了他一眼。
&ldo;就不麻烦杨先生了。&rdo;安娜指着他俩,暧昧地眨眨眼:&ldo;约会愉快。&rdo;
吃过晚饭,安德鲁开车把杨州和陈坚送到影院门口。
影院西北边两百米,有一栋覆满蓝色玻璃的建筑物,一些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成群地聚在一起。杨州给安德鲁使了个眼色,安德鲁会意,轻轻点了点头。
陈坚盯着屏幕上眼花缭乱的名称,问:&ldo;看梦境电影吗?&rdo;
&ldo;随便。&rdo;杨州说。
梦境电影是随着留梦机的发明而出现的一种新类型,和传统的剧本电影不同,它本质上就是一个被记录下来的未经修饰的梦。
按陈坚的话说,留梦机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几个世纪前,人们常常为梦境的流逝而遗憾不已,而现在,他们只需要在夜里戴上头盔,就能在天亮后反复重温那些睁眼即忘的梦。
留梦机使得造梦人这个职业应运而生。简单地说,造梦人就是擅长做梦的人。相比剧本电影,他们的梦毫无逻辑,光怪陆离,有时甚至莫名其妙,却更吸引观众。
这根源于人天生的窥探欲。按照许多心理学家的理论,梦反映了人内心的隐秘,而人们最大的爱好就是发现别人的秘密。因此越著名的造梦人,越无隐私可言。
杨州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他甚至从未用过留梦机。对于自己会梦到什么,他太清楚不过。
&ldo;这算是约会吗?&rdo;陈坚忽然问。
&ldo;我已经结婚了。&rdo;杨州徒劳地再次强调。
&ldo;晚上好,两位先生。&rdo;售票机器人彬彬有礼地问:&ldo;想看点什么?&rdo;
&ldo;你选吧。&rdo;陈坚说:&ldo;限制级的就行。&rdo;
杨州语气重了些:&ldo;你有什么毛病?&rdo;
&ldo;非限制级的梦境电影太少,父母会带孩子来看。小孩很吵,我不喜欢他们。&rdo;陈坚微妙地笑了笑:&ldo;这个解释杨先生满意吗?&rdo;
杨州在一堆稀奇古怪的名字里指了一个稍微正常的:&ldo;那就这个吧。&rdo;
没过多久他就后悔了。这部叫做《逃亡2218》的电影,一开始确实是在逃亡,男主角被高中同学追杀,中途被钉死在门框上,然后复活接着逃命,但反复几次之后,突然间画面一转,两个男人不知怎么就滚在一处,热烈地接起吻来。
杨州垂下眼睛试图躲避,然而赤裸纠缠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脑海里,甜腻的呻吟在空荡的座位间回荡,一个劲地往耳朵里钻。
一只冰凉的手攫住了他,杨州浑身发冷,一阵阵反胃。他紧紧握着拳头,急促地呼吸着。五分钟后,这场激情戏愈演愈烈,零星的几名观众叫起好来,旁边的陈坚也满意地&ldo;嗯&rdo;了两声。
杨州开始颤栗,酸水止不住地往喉咙涌。耳畔的呻吟变成惨叫,脑海中的脸不知何时也发生了变化,他是那样扭曲、痛苦、丑陋而又熟悉……
杨州再也无法忍耐,他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一出影院大门他就吐了,吐的太厉害,眼中甚至涌出了生理性泪水。
冬日的寒风像刀子,接连不断地剐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影。杨州狼狈地撑着垃圾桶站起来,掏出手帕擦了擦脸,然后拍干净身上的灰尘。
他缓慢地深呼吸几次,又变回了优雅得体的司法部调查员。刚一转身,杨州就定住了。
陈坚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静静地望着他。他身披一层猩红的灯光,像光临人间的恶魔。
杨州情不自禁地挺直脊背,语气平淡地说:&ldo;不看了么。&rdo;
陈坚用饮料瓶一下下地敲打掌心,许久后他把水扔给杨州,问道:&ldo;你到底有什么毛病?&rdo;
杨州脸色苍白,他漱了漱口,镇定地说:&ldo;着凉了,有点不舒服。&rdo;
&ldo;说谎。&rdo;陈坚傲慢地扯了扯嘴角,望着他的猎物放下狂言:&ldo;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rdo;
第八章改变
这次糟糕透顶的&ldo;约会&rdo;总算不是一无所获。虽然安德鲁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但至少摸清了艾琳所在的班级,平时的放学时间,关系较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