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坚不耐烦:&ldo;不去照顾莉莉,到我这哭什么。&rdo;
d3解释:&ldo;前几天他一直在政府大楼门口静坐,要求严惩凯尔&iddot;格林。也许是听说美国提出了引渡,不想让凯尔格林在基地以外受审,所以才到这里来找您。&rdo;
十分钟后,方行急匆匆地推门进来,喊道:&ldo;陈坚,你还不过来!&rdo;
他的目光和杨州短暂接触,杨州明明白白地读到了&ldo;他怎么还没走&rdo;。
陈坚正悠闲地把玩手里的纸,把它捏成千奇百怪的形状,头也不抬地说:&ldo;你帮我打发了。&rdo;
&ldo;那怎么行!&rdo;方行走过来,一手揪着陈坚的衣领,象征性地拽了拽,劝道:&ldo;你这样无动于衷,大家会寒心的。&rdo;
陈坚正在折天鹅,被他一打岔,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进行,烦躁地叹了一声。
这片地方住的大多是政府官员,因为盖勒先生哭得太凄惨,周围已经聚了一圈人,好言好语地安慰他。
然而盖勒先生好像一具没有感知的木偶,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不知是为了乞求还是因为耗光了力气,他如同烂泥一般跪在草坪上,嘴里不断重复着破碎的呼喊:&ldo;莉莉,我的莉莉!&rdo;
陈坚和方行还在僵持,杨州实在受不了那样痛彻心扉的哭声,劝道:&ldo;还是去看看吧。&rdo;
陈坚把文件扔进壁炉里,无奈地站起来:&ldo;好吧。&rdo;
&ldo;等会,&rdo;杨州想了想,委婉地叮嘱:&ldo;积点口德。&rdo;
陈坚嘴角上扬,温柔地对他一笑:&ldo;知道了。&rdo;
方行深深地看了杨州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在掌心留下几个指甲印。
杨州在别墅里坐了一会,到底不放心,犹豫再三还是跟了出去。
草坪上围了十几个人,盖勒先生趴伏在地,陈坚蹲在他面前,搀着他的双臂,似乎在耐心劝说。
盖勒先生头发花白,双眼无神,嘴唇机械地蠕动着。尽管没有发出声音,杨州还是看出他在叫莉莉的名字。
他走到距人群三米远时,陈坚的暴躁情绪刚好到达顶点,怒吼一声:&ldo;别他妈哭了!&rdo;
杨州停下脚步。在场的人也都小吃一惊,苦笑着相互递眼色。其实他们也被盖勒先生的哭喊弄得心烦,但没人敢像陈坚这样说出来,因为谁也不愿被扣上&ldo;残忍冷血&rdo;的帽子。
盖勒先生被吼得清醒了些,暂停了哭泣,直勾勾地望着陈坚。
&ldo;莉莉还躺在医院里,你太太也病倒了。&rdo;陈坚缓和了脸色:&ldo;如果你再崩溃,谁来照顾莉莉?你知道她不让其他人接近。&rdo;
&ldo;陈,&rdo;盖勒先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哑着嗓子说:&ldo;我很痛,很痛,你能体会吗?&rdo;
陈坚面无表情、斩钉截铁地说:&ldo;不能。&rdo;
盖勒先生呆呆地张着嘴,干涸的眼眶里又涌出颤巍巍的清泪。
&ldo;感同身受是假的,没有人能够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痛苦。&rdo;陈坚手上使力,把盖勒先生硬从地上架起来,&ldo;你的家人需要你,再痛也得忍着。&rdo;
盖勒先生站不稳,大半个人都倚靠在陈坚身上。他哆嗦着嘴唇,却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ldo;我十岁的时候,父亲离开了我。&rdo;陈坚微微侧过头,避开人群的注视。他顿了一会才说:&ldo;走之前,他答应我一定会回来,让我等他。于是那之后一整年,我每天都在城门口站到太阳落山。他到现在也没回来,但我已经不需要站在那里等他了。&rdo;
四下一片寂静,连肆虐的寒风都暂停了呼啸。除了知情的方行,在场的人都以为陈坚是被父母抛弃到基地的孤儿,突然听他说起往事,个个面露惊讶。方行眼圈泛红,退到人群最外围吸了吸鼻子。
陈坚的哀伤转瞬即逝,又恢复成近乎冷酷的镇定:&ldo;所以,其实人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念头就能撑下去。莉莉需要你,记住这个就够了。&rdo;
盖勒先生断断续续地说:&ldo;可是……可是……我真痛……&rdo;
陈坚作势一送,旁边两个人连忙上前,从他手中接过盖勒先生。&ldo;这就是宗教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去吧,去找你的上帝吧。&rdo;陈坚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叫他们送盖勒先生回去。盖勒先生没有反抗,也无力反抗,被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围观的人跟陈坚打了个招呼,各回各家。方行站在原地,眼看他朝自己走来,忍不住露出微笑。然而陈坚一阵风似的刮过他,方行伸出去的手捞了个空。他扭过头,看见陈坚停在杨州面前。
原来他的终点,从来不是他。
&ldo;十字画错了。&rdo;杨州淡淡地斜了陈坚一眼。
陈坚理直气壮地反驳:&ldo;世界上那么多宗教,我总不能挨个钻研吧。&rdo;
他们并肩往别墅走,举止毫不亲密,甚至连手都没有碰到,但站在一起时,偏偏有一种外人难以融入的气氛。
可他不是外人,方行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悲哀地想,杨州才该是外人。
陈坚和杨州一前一后踏上门前的回廊,陈坚推开门,绅士地一欠身,示意杨州先进。
杨州停下脚步,忽然说:&ldo;你爸……&rdo;他酝酿了一路,语气变得迟疑而谨慎,却始终找不出最佳的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