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进行得很顺利。旁人见柯少始终跟着某位年轻女士不离左右,想必是看对了眼,自然不会没脸没皮地上前叨扰。众人用过餐、切过蛋糕,柯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由人推下来,与众人都寒暄过后,含着笑看向柯江。
柯江有些紧张,他细心地向女孩递上一杯果汁,朝她解释说要去与祖父说说话,看起来绅士又体贴。这一套动作结束,他方施施然走向柯老爷子。
&ldo;觉得怎么样?&rdo;老爷子意有所指,&ldo;似乎是孙家的女孩儿。&rdo;
柯江半蹲下来,诚恳地:&ldo;爷爷,您也太心急了,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再说了,我看上她,她也不一定看上我啊。&rdo;
老爷子摇摇头:&ldo;谁还看不上你?你要真看中了,那我就放心了。&rdo;
柯江一口气总算暗自呼出来,心想徐立那小子这回出的主意还行,至少还能把老爷子给糊弄过去。没想到,下一秒,老人的话就让他僵在原地。
&ldo;江儿,你不要以为,我老了就不知道你那些事…那些演戏的,不论男女,都不许去招惹。&rdo;
老人声音不高,只有近身才能听得到。那双有些浑浊的鹰眼里,透着说一不二的警告意味。
爷爷知道了。
柯江脑袋嗡得一声,一时半张着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里透出几分慌乱。
&ldo;柯江!&rdo;徐立在他身后喊他名字,走近来看到柯老爷子,忙打了个招呼,&ldo;爷爷,您老还好?&rdo;
老人对外人一向不苟言笑,朝他仅点点头致意。柯江勉强镇定地站起身,听见徐立在他耳畔轻声说:&ldo;有人找你呢。&rdo;
柯江下意识地转头,在他身后数米处,谢白景独自站着。那个他稀罕的不得了的青年,穿着一身俊朗西服,还是那天他亲自给挑的。一身窄腰长腿,脊背挺拔,身材好得优越。面容俊朗,肤白而半点不削弱他的气场,一双眉眼漂亮得凌厉,透着年轻的蓬勃朝气,偏生那薄唇微抿,显出一股不容招惹的矜贵。无人陪伴左右,但周围沉默着旁窥的人已成了他的虚景,他这样冷淡从容地立在那儿,仿佛站在整场宴会的中央。在与柯江的目光相触时,那目光难以察觉地柔和些许,但仍未出声唤他。柯江知道,谢白景最聪明,绝不会在这种场合莽撞地出声。可这本该是他生日这天最大的惊喜,落在这里,却让他心头一紧。
柯老爷子并未说话。他亦沉默着,甚至没有向不远处那夺人眼目的年轻人施舍半点目光,只平静而重若千钧地看向他最疼爱的小孙子。
他不是能被轻易蒙蔽双眼的老糊涂。柯江这么多年在外胡闹,不是没人将那些证据递在他眼前。但他始终想,兴许柯江是年轻贪鲜,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而现在不同了,柯江既是为那人一掷千金,又是与人同住,哪怕只是分别几天,都要追着过去,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甚至连正事都会抛在脑后。就算对柯江再纵容,他也不能在这样关键的问题上含糊放过。
&ldo;爷爷,&rdo;柯江甚至不顾徐立还在他身旁,哀着声,&ldo;我之后给你解释,现在……&rdo;
柯老猛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心脏与肺都不好,如此一咳嗽,面色涨得通红,手颤抖着按住胸口,整个人弓起身子,似要将肺都咳出来。周围人皆大惊失色,几个护工忙蹲跪着安抚。好不容易平和过来,老爷子半闭着眼,倚靠在轮椅靠背上说不出话,数人都围绕在老爷子身旁安慰递水擦汗,连柯成都被惊动了,赶过来看他。而传闻中老爷子最喜欢的那位柯家二少,手臂绅士地虚虚挽着一个短发女孩,从人群中复回轮椅前,安慰般地笑道:&ldo;爷爷,别太激动。我向您介绍一下,这是孙小姐,我的大学同学。&rdo;
无人在意那个漂亮得令人惊艳的年轻男人是怎么回事。但凡耳朵灵敏些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过柯江力捧某个小明星的传闻。只是柯江再怎么不中用,也是柯家二少,这样的场合,自然只会与他身份相仿的佳人携手,这样的选择实在合乎常理,甚至让看客心中有几分失望。至于那个在宴会中途乍然出现,后来又无声无息地离开的年轻人,只会成为人们口中不咸不淡的无趣笑谈。
直至深夜,生日宴将将结束,柯江亲自送那位女同学上了车。他回身,徐立正从大门大摇大摆出来,准备回家去,却被他揪着领子一直拎进花园的隐蔽处。
&ldo;你让他来的,&rdo;柯江咬着牙说,&ldo;是不是?&rdo;
徐立愠怒:&ldo;你在说谁?谢白景?关我屁事?!&rdo;
柯江:&ldo;我根本没要他来,他连老宅子在哪儿都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rdo;
&ldo;我他妈出来吹个风,看见他,就让他进来了呗!他不是你小情儿吗?&rdo;徐立吼道,&ldo;你发什么疯?&rdo;
柯江缓缓松开徐立的衣领,他喘口粗气,心想自己确实是太冲动了,满肚子的火,逮着人就开炮,气焰顿时蔫了下去。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该去与爷爷说清楚,并且看看谢白景现在如何。柯江扭头就要走,却又被徐立拽住胳膊。徐立声音发沉:&ldo;你这是要认真了?你之前跟我说得什么,都在放屁呢?你不会还要把这事儿给你爷爷说吧,你脑子没进水?&rdo;
柯江甩开手:&ldo;你管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