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叶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冰寒彻骨的白和剑刃嗜血的红交替着,暴烈地吞噬她,掀起沉寂在心底的恐惧。
她胆大,却常做噩梦,这件事只有阿姊知道。
所以陷入梦魇时,嘴里总会念着“阿姊阿姊”,阿姊便会不厌其烦地陪她、安慰她。
其实她跟阿姊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她本是西州雪原上的弃婴,被楚氏兄妹捡了回去,才能活到现在。阿姊和大哥都待她很好,教她识字习武,如家人一般。
白凝轻轻拍着楚叶的背,对她说“不怕”,她逐渐温顺柔软,似乎不再战栗了,安静睡了过去。
楚叶再睁开眼,天已亮了,而白凝依在她身上。
她们抱着睡了一晚上。
楚叶怔怔的,垂眸偷瞧了一眼,虽然她发髻乱了,稍显狼狈,却也掩不住清丽脱俗的容颜。
对好看的女子,她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白凝慵懒睁眼,映入眼帘的照旧是冷冰冰的面具,尔后是面具下方一张好看的唇。
楚叶立即躲了躲脸,这么抱着对视,就挺让人难为情的。
果真一醒来,又变回了冷酷的模样。或许冷酷中,还含了几分羞?白凝不由自主想象着面具下的表情。
醒来后又是等待。
白凝想到昨晚楚叶瑟缩的模样,其实是害怕的吧,说到底,她终究是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女孩。
石洞里有些残余的小树枝和石子,白凝瞥见,伸手摆弄起来。
楚叶瞧了觉得有趣,堂堂大小姐,也会玩这种小孩儿玩的把戏么?大概实在是无聊透顶了。
白凝摆弄了一会儿,对着树枝和石子若有所思,片刻,她对楚叶说道:“卦象上说,大吉,我们能出去。”
“卦象?”楚叶不可思议,“你还会算卦?”
白凝点头,道:“我自幼体弱,曾经有个算命先生说我与佛道有缘,礼佛修道会多积些阳气,于身有益。后来我就拜了一位道姑作师父,师父通晓占卜之术,我曾跟她学过一段时日。”
楚叶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白凝又道:“师父还说过,会有一位戴面具的女子救我性命,是我命里的贵人。”
楚叶盯着她,仍是沉默。
白凝想想也是,怎么会有人被这种话忽悠过去?
她垂垂眼,不再言语。
“这么灵验?”楚叶眼底闪过一抹亮色,“那我们一定能出去了。”
白凝抬头,也不可思议地瞧着面前的人,她对上楚叶单纯的眼神,恍然不知如何回答了。只是点点头。
一阵长久的安静后——
“风雪好像小了。”楚叶跑去洞口,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她如释重负,回首同白凝道,“我出去找些吃的,你在洞里别出来。”
“楚叶。”白凝担心。
“你放心,我不走远,很快回来。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白凝:“小心点。”
楚叶“嗯”了声,顶着风雪走出山洞。在冰天雪地里寻找食物是件难事,但她从小在雪原长大,自然比寻常人要有经验。
楚叶在山洞附近绕了两圈,寻到了一些可以果腹的野果,不幸中的万幸,她们不用饿死在这了。
摘了些野果正往回走,楚叶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这荒无人烟的雪山,除了白凝还有谁。
楚叶心间一紧,当即运气,身轻似燕般往石洞疾而去,一道黑色身影在林间疾驰穿梭。
太过焦急,一道带刺的枝丫迎面而来,她灵敏躲闪,却还是刺到了额角。
积了雪的草木窸窸窣窣,似有人影。不多时,白凝便看见楚叶护在了自己面前。
“怎么了?”楚叶警惕。
“好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