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做了个梦,梦里是压抑着令她无法呼吸的黑白。
唯独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穿过一切直直地望着她,那眼神清透无力,却试图看穿她。
&ldo;姐姐……&rdo;眼睛的主人在痛苦中睁开眼睛,手指一下一下扒着她的胳膊,用他仅余的一点力气,轻轻说,&ldo;小与不要打针,小与会很听话的。&rdo;
她惊醒,面对着满室的黑暗心生惶惶。
渐渐她习惯黑暗,视野里寝室里的用具轮廓即刻清晰起来,但到底像一副剪影画,大千世界皆不立体。
真是浑噩。
她坐在床上,抓了把脸。
明明路与没有跟她说过话,那么梦里跟她说话的人是谁?
又或者说,她把谁的声音借给了他?
奇异地,他一时在她的梦里竟立体起来。
夜已经悄无声息来临。
药效过去,一条生命再次陷于死寂,而另一条生命涅槃复苏。
风轻轻吹动窗幔,夜色在灯影里摇曳身姿。一切都睡熟了,床上的躺着的路与却忽地睁开了眼睛。
他揭开薄被,按着太阳穴缓解长时间沉眠带来的神经阵痛,一边换上鞋子。
他轻车熟路将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整条拔出,家具制作时预留的空隙暴露出来,里面放着一捆攀岩登山绳。
他拿出,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头把在手里,正要起身拉窗的瞬间,门外传来不明的响动。
他警觉地回头,投向门板的目光清明。
&ldo;这一针下去这傻子是睡老实了,我们也可以下班了吧!&rdo;
&ldo;可别再让他发疯了,他发疯的时候力气可不小,你瞧瞧我这胳膊,都被他抓青了。&rdo;
&ldo;哎‐‐也挺奇怪的,这傻子多久有没发疯啦?怎么今天来个新老师就……嘿,说起来,那老师长得还挺好看的。&rdo;
门外的聊天声不断,他收回视线,手里向上拉窗的动作一边延续,同时将金属扣扣住他锁在里面的锁扣,翻身跃出窗外。
夜雨冰凉,他淋了一路,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破旧的汽车修理厂。
旧厂的卷闸门关着,他走上前,单手将其拉起一半,惊落闸缝里的灰尘,使得里面的灯光泄出来。他半弯腰走进去,里边立即有人跟他招呼:&ldo;与哥,来啦!&rdo;
他点头回应那人,脚下绕开几个重卡的轮胎,走到修理厂最深处。修理厂深处是一间休息室,里面坐着十几人,他们此时正围着一张桌子打牌。
这是他们的夜间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