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走到前面,简寒抓起一个手提袋子,把该放进去的放进去。她打开抽屉,看看还有什么要收拢的。
这个抽屉塞到很满,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拽开。最上面是一本老式的笔记本。
打开笔记本,第一页是1986年,是从简寒出生的那一年开始记录的。断断续续的,有的时候写的很多,有的日子一笔带过。
简寒在地板上扒拉了一块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来读着。
简寒出生,已经是她嫁到简家几年后的事情了。高秋琴给老家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自从她下乡到这个偏远的地方之后,她和家里的关系也生疏了。这个长途电话,也还是几年来的头一次。
接电话的是她哥哥。
哥哥一开始没有听出高秋琴的声音,后来才反应过来,说:咦,他们也通知你了吗?
‐‐通知什么啊?
‐‐妈去世了啊。
后来高秋琴收拾了几件衣服,连夜赶上了回家的火车。她再没回来。日记里也没写为什么,也许是踏下火车的一瞬间,她一下子想通了。哪里是家。
日记本很厚,纸张都犯了黄,高秋琴的字很清秀。这样子读,好像会读尽一个人的一生。
在这本本子的后半部分,也可以说是一个人的后半生,简寒读到了赵月的名字。
她才知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细腻如她,在云城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那个叫做乔寻的女孩。当乔寻,也是赵月报考高秋琴的单位时,她作为面试的考官,丝毫没有落下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她在日记里写:她虽然改名叫做赵月了,但还是原来的那个乔寻啊。和她爸爸一模一样,又有冲劲,又有想法。可她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简寒明白,那一刻,她害怕了。
但她还是录取了赵月,照顾她,教她怎样在瞬息万变的官场中斗争、生存。连简寒都觉得她们的关系是那样的亲密,自己是一个局外人罢了。
简寒曾经和赵月说过,你才像高秋琴的女儿,我就是一个陌生人。
后来高秋琴被检举了,她的日记停留在她被带走谈话的前一晚上。
最后一晚的日记她只留下了两行字:这些事情多么秘密,只有我,还有赵月两个人知道。我后悔吗?惩罚现在才来,我总算心安了。
简寒把本子合上,一霎那许多想法涌上了她的心上。许多话想说,许多话想说却不知该如何说,千头万绪,她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想到是赵月给高秋琴料理的后事,为她收拾的遗物,把这一切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如果说这里面单单是恨,她是不信的,她大可以一把火把所有的一切全部烧掉,或者放任不管,任她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