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任铁柱,他正在关心地看着他。
李斌良向任铁柱点点头,转过头查看尸体。死者的面貌仍然依稀可辨:她是个女人,看上去年纪还很轻,只是由于在水中浸泡了较长时间,身体和面部都肿胀得失去了原形。她沉默着躺在草地上,一绺散乱的头发遮挡在前额,面部毫无表情地对着李斌良。
沈兵把蒙尸布往下掀了掀,李斌良看到了死者的衣服。上衣是件很普通的女式衬衫,看上去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裸露的脖颈上有几处不明显的淤伤。死者的手也被水浸泡得肿胀起来,手上没有戒指什么的,掌心没有老茧,看样子,不是经常从事体力劳动的人。死者的手腕上,有清晰的勒痕。
沈兵说:&ldo;她手腕上捆着胶带,已经当做物证保存起来了。&rdo;
这么说,是他杀无疑了。那么,这个被害人是谁?是谁家的女儿,谁的姐妹,谁的恋人?
报案人老于一看就是干粗活的人。尽管发现尸体好一阵子了,他还是惊魂未定。在李斌良询问时,他语无伦次地说:这条江从西向东流,在这里形成一个徐缓的转弯,他是偶然发现这里有鱼的,就悄悄告诉了几个好朋友,来这里下网。今天起个大早来起网,当时,他感到手上的网很沉,还以为网到了大鱼,谁知……真是倒霉透了……
听完报案人的讲述,李斌良把目光望向胡学正和沈兵。
胡学正咳嗽一声:&ldo;尸体肯定在水中泡过很长时间,而江水是从西向东流的,因此,一定是从西边冲过来的。我已经派人沿江搜索,寻找她入水的第一现场。&rdo;
措施基本正确。李斌良沉吟了一下,又叮嘱胡学正和沈兵,在搜索的同时,还要注意对附近群众进行走访,努力寻找目击者,又指示法医和技术员抓紧解剖尸体,注意现场物证的提取。在返回局里的路上,他先给治安副局长打了电话,把情况向他通报了一下,请他通知城区几个派出所的所长和主管治安的副所长到局里开会。
做完这一切后,他清晰地感到,一种熟悉、令人刺激的兴奋感从心底升起,向四肢和全身扩散。每有大案发生,他都会产生这样一种感觉。这是一种临战的感觉。
可是,在这种熟悉的感觉中,还隐隐夹杂着一种不安。难道,又是直觉在起作用?难道,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难道,这又是一起影响自己命运的案件?
李斌良通过电话把大致情况向政委作了汇报,政委很重视,要李斌良全力指挥侦破,他负责后勤保障。石局长调走后,本应该由政委主持全局工作,可是,政委多年来一直搞政工,是个典型的文人,不懂业务,加之年纪大了些,就主动找市委领导谈,既然李斌良是未来公安局长的人选,不如就由他来主持全面工作,哪怕是主持业务工作也好,这对他将来接任公安局长也是一种考验和锻炼,而他自己将全力支持李斌良的工作。市委原则上接受了他的意见。
放下电话,警车已经返回公安局办公楼门前,他匆匆走向办公室,当他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时,立刻感到屋子里有人,而且立刻知道了是谁。
她从他当做寝室的里间走出来,看着他。
&ldo;苗雨,有事吗?&rdo;
苗雨显然知道了发生的案件:&ldo;还没吃饭吧?&rdo;
李斌良苦笑:&ldo;能顾得上吗?&rdo;
&ldo;难道,不吃饭就有助于破案了?&rdo;苗雨说完,从里间拿出一个塑料袋,里边是几个包子,又端来一杯热牛奶,&ldo;抓紧时间吃吧!&rdo;
温热的牛奶不但温暖了他的肠胃,也温暖了他的心。自苗雨从白山调到江泉市公安局之后,就承担起照顾他生活的责任,他的生活中也就重新升起了太阳,身上也增添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现在,他再次感受到这一点。
因为心中有事,他狼吞虎咽地喝下牛奶,吃光了包子,对她说了声要开会,就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感觉到什么,扭过头看着不出声的她,问是否有什么事。她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摇了摇头,他就没有再问,掉头走去。
会议准时召开。政委主持会议,李斌良介绍了案情,要求各派出所立刻行动起来,查找本所辖区失踪人员,特别注意年龄段与调查对象相符的年轻女性,还特别强调,谁漏掉了线索,将追究谁的责任。李斌良还不放心,和政委商议后,又召开了农村派出所长电话会议,把同样的内容重复了一遍。散会后,李斌良打手机给胡学正询问情况,得知他们正在沿江搜索,还没发现什么。之后,又跟技术大队联系了一下,他们正在解剖,说一发现情况立刻向他报告。直到这时,他才松了口气,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思绪也短暂地回到苗雨身上,忽然意识到她刚才要对自己说什么。是啊,怎么把这事忘记了……
他们的交往始于前年。当时,山阳县委书记郑楠的妻子和女儿在家中被杀害,市局成立了专案组,他被调去任副组长,具体负责侦破工作,而苗雨是专案组的成员。就这样,二人开始接触,逐渐有所了解并产生了感情。后来,苗雨就调到江泉市公安局,来到他的身边,在刑警大队当内勤,成了他的下属。
他和她昨天晚上说好了的,今天要去登记的呀!可是……
果然,苗雨还在办公室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