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个深渊中,亮光只能从山岩的罅隙中照进来。深渊的外部是一个峡谷,可是再往前去就出人意料地突然显现一个出口。那个出口通向草木繁盛的山坡地带,那些山坡又往外伸展了好几英里,直到和平原连成一片。
斯巴达克思周密地考察了岗地的形势,他相信这-片营地挑选得很成功;他们可以在这儿坚持下去,直到罗马、拉文那和加普亚的援军赶来。他命令色雷斯人组成的中队,带上普通的斧头和战斧到附近的森林中去砍伐木柴。这样,他们就可以生起一堆堆的营火,使角斗士们不致受到夜寒的侵袭;因为在二月的高山上,那是非常容易使人感觉到的。
斯巴达克思在岗地的东边布下一小队哨兵,又派了另外半中队角斗士去守卫俯瞰庞贝的那个方向,扼住他们上山的路。从此,这片岗地的名字就叫做&ot;角斗士首盘&ot;,这个名称直到很久以后还保持着。
黄昏时分,派去次柴的中队回来了。这些色雷斯人不仅带来了生营火的木柴,还带来了好多树条和枯枝,他们准备在这片岩石很多的岗地所能许可的限度内,用它们来构筑茅棚和障碍物。角斗士们在斯巴达克思的指导下,在他们上来的那条小径上筑起防御工事。他们用树枝和大石块塞住了那条山路,横切路面掘了一道宽阔的壕沟,又迅速地在沟旁用石头、泥土和树枝堆成一道土垒,这样就把这片营地唯一容易遭受进攻的部分牢牢地防守起来了。斯巴达克思在这道防御工事后面布下了半中队守工的角斗士,又在工事下面的山路上用同样的方法建筑了另一道工事,而且派出另外半个中队去扼守这一离开营盘半英里地的最远的前哨阵地。
被最近几天来的焦虑、困苦累得精疲力竭的角斗士们,很快就睡熟了。在第一枝火炬燃着的时候,营地上就已经显出一片静寂而又安宁的景象。快要烧完的营火,映出了睡熟的战士们的动也不动的躯体,以及构成这幅奇异图画的背景的黑色岩石。只有斯巴达克思一个人还显得神采奕奕;他那他那阿提拉斯一般的高大躯体。由于快要熄灭的营火的映照,在昏暗中明显地浮动出来,好象巨人的幽灵一般。按照当地的神话和传说,古时在这一带有一群向神王朱庇特宣战的巨人,他们就在维苏威山旁的法莱葛烈平原上扎营,决定把这儿的许多高山叠成梯级,向天空进行冲击。
在这无所不包的极度静寂中,斯巴达克思动也不动地站了很久。他用右手托住他那吊在绷带上的左手,眺望着伸展在山脚下的大海。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停泊在庞贝港湾中的一艘大船上面的灯火。
但是,他的眼光虽然注视着海湾的灯火,他为思想却沉浸在焦虑和沉思中。这焦虑和沉思把他带是很远很远。他的思想正在他的故乡色雷斯的高山顶上飞翔。他记起了无忧无虑的幼年时代和青年时代,那些幸福的日子好象那一阵阵温和的微风那样消逝了。突然,他那显得非常宁静、爽朗的脸变得阴暗了:他记起了罗马人侵入的情形、记起了流血的战斗和色雷斯人的溃败,他们成群的家畜被抢光了,他们的家园遭到了毁灭,他们的亲人做了奴隶而且他自己……
突然,沉浸在回忆和默想之中约莫有两小时之久的斯巴达克思哆嗦了一下。他倾听了一会,把头向他们上来的那条通庞贝贝的山路转了过去。他好象听到一些什么声音。但到处都很寂静,只有一阵阵的微风,不时吹拂着树林里的枝叶。
斯巴达克思已经准备在茅棚里躺下睡觉了。那所茅棚是他的同志们不管他的激烈抗议为他筑成的,他们用树枝搭成棚,在顶部盖上好几张几天前从庄园和别墅中取来的山羊皮和绵羊皮。但是,斯巴达克思向茅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又仔细地倾听,同时自言自语地说:&ot;啊,真的……罗马的兵士上山来了!&ot;
他向前一天筑成的上垒转了过去,好象在很自己商议似地低声说:
&ot;这么快吗?这使人不能相信!&ot;
他还没有走到那半中队角斗士防守的前哨阵地那儿,下面就传来了很低的含糊不清的人声,他在静寂的夜里听到站在前面的哨兵大声喝道:
&ot;哪一个?……&ot;
接着那哨兵用更大的声音喊道:
&ot;快准备武器!&ot;
土垒后面顿时发出一阵纷乱的声音:角斗士们拿起了武器,在障碍物后面迅速列成战斗队形。
那时候斯巴达克思手执短剑走近了前哨阵地,很镇静地说:
&ot;他们准备攻打我们……但决没有人能够从这儿通过。&ot;
&ot;谁也不能通过!&ot;角斗士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ot;可是你们得派一个人到营地去向他们发警报,并且用我的名义要求大家严守秩序,保持肃静。&ot;
但是站在前面的哨兵,突然听见走近的人发出&ot;坚持‐‐胜利&ot;的切口,十夫长就带着八、九个哨兵下去察看来人究竟是谁。这时侯,整个营地中的人都被惊醒了。在几秒钟内,全部角斗士都默不作声地沉着地武装起来,而且每个人都已站到自己那个中队的行列里去了。队伍排列得非常整齐,好象苏拉、马略军团中的老兵一般,他们准备英勇地击退任何进攻。
当十夫长尽可能地遵守着小心谨慎的规则下去侦察那支接近营地的队伍时,斯巴达克思和警戒小队其余的角斗士们默默地站在土垒后面向小径望去,他们仔细地倾听,竭力想探悉下面发生的一切。突然,传来了十夫长的兴高采烈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