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当年大哥眼看就要回港城,你怎么还答应了求婚。那时候家里的情况并不明朗,我听说你本来的志向是在柏林做研究。”
——又何苦淌他们家这趟浑水。
姚鹿将豆浆吸得震天响,笑了笑,说,“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太喜欢你哥哥了嘛,不忍心当下放弃那时候想,至多不过是最终失去,又有什么可怕呢”
周岭泉出神,姚鹿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对了,今晚你要在这儿等着吗。”
“大哥和你在就行。”
“行,你也几天几夜没休息了,回去吧。等事情安排好了,明早我再给你打电话。”
周岭泉答了声好,起身离开。
背影萧索。
令姚鹿想起一零年她初来港城,见到周岭泉,后者还在高中,只给她留下了清瘦,寡言的印象。
细算一算,他那时也不过刚来港几年。
她当时算是为爱走天涯,来港之初与周绪涟关系并不受祝福,人际关系上也多有不适应。
在周家这屋檐底下,周岭泉总给她一种同在异乡为异客的亲近感。
她不记得这想法平白从何而来,也不知为何此刻忽又有这种荒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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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港城,正是华灯初上时分。想起上次来,还是半年前,潮热难捱的夏季,拥抱稍久就是一身汗气。
车开入隧道,她在后座将车窗稍降下来些,风尖叫着灌进来。焦躁,不安。她极少冲动行事,因此难免有这种感受。
虽是即兴行程,但可以免掉在楼下苦等的桥段——她打电话给周岭泉。
无人接听。
这些日子零星微信都没有回音,她却一直未尝试过电话联系他,也是给他留足思考空间。
可是感情不能总是悬置,她相信他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车驶过中环,霓虹一处比一处更亮,人一个比一个迷你,像乐高积木里的方块小人,盲目地笑着,几乎融化进城市背景。
说白了,爱一个人这件事情,又能有多稀奇重要呢。
六月离开时她曾想,他们从此一南一北,各有各的营生,早晚都能释怀。
生活多的是琐碎,枯燥,失意,足够消磨任何柔软浪漫的情绪。
就像都市里下一场雪,一时幻景,天地温柔,但早晚消融。何况南边并不下雪。
她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勇气之举,要带来什么故事的既定高潮。
她只是个迷你的都市里的人,恰巧碰上一场生命里的大雪,想要尽力留住,哪怕注定徒劳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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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车,保安自然仔细盘问。
她来过这里几次,但解释无果,何况她也没有钥匙,进去了也是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