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暗自气恼着,忽然听见二红在梦里唱出一句:&ldo;我把你个冤家,&rdo;夏天一下子想起二红甩向他的那两式水袖,侧耳想听二红下面的唱词,二红没有唱下去。就在夏天以为二红不再唱梦戏了时,二红却又唱出一句和上一句相连的词来:&ldo;想得好苦啊。&rdo;这声音非常有韵味,丝毫不输白日在戏台上的唱腔。夏天不得不佩服二红好戏功。
夏天还是睡着了,他梦见无数白雪雪的水袖翻翻滚滚地向他甩来。。。。。。
三月在诊所里没有病人时,就忍不住去看二红唱戏。三月看二红在台上风姿绰约声情并茂,往往看得眼痴听得发呆,心想二红真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三月实在想不明白夏天为何对二红这么美丽懂风情的女人缺乏激情。
三月的丈夫是位军官,一年没有多少探亲假,三月懒得去部队小住,更不想去部队做随军家属,她的丈夫一直想接她去部队。
夏天是三月自小就认识的一条街上的玩伴,他们的婚外恋情,决非□□使然,更不是一见钟情,而是那种无话不说的友情升温的结果,介于情人和友人之间。夏天觉得自己压抑苦恼,需要一个女人安慰并听他倾诉,三月正是这样的女人。
戏唱到最后一天,二红的嗓子出了问题,疼得不敢发声,那天的下午戏二红没唱,她到三月的诊所看嗓子去了。
三月的诊所里一个病人也没有,三月在里面坐得昏昏欲睡。二红来了,纤手掀起帘子向内哑哑地问一声:&ldo;有人吗?&rdo;三月站起来,看是二红,有点意外:&ldo;没演出?&rdo;二红认识三月,但不熟,向三月嫣然笑笑,指指嗓子:&ldo;嗓子疼,给我开点药。&rdo;三月给二红检查了嗓子后,又顺便给二红把了把脉:&ldo;你体质偏虚,应注意休息。&rdo;二红苦笑:&ldo;我身心俱累,身体哪能好得了。&rdo;二红给自己这话触到痛处,不由黯然神伤。三月看着神色惨淡的二红,心里不禁生出些怜悯和羞愧,不知怎地她竟想和二红说说夏天,却又无从说起,心里恍惚有个什么想法。
二红走后,三月心里的那个不甚明了的想法,突然明朗确定下来:她决定关闭小诊所,离开衣带镇,到丈夫的部队上做随军家属。
大红戏剧团结束了在衣带镇上的演出,又到别处去了,二红因为嗓子没好暂留在了衣带镇,镇里那棵最高大的槐树下又恢复了安静。
有一天,夏天高兴地告诉二红:&ldo;那只怪鸟又飞回来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rdo;二红了无兴趣地说:&ldo;不去。&rdo;夏天的兴致一下减掉一半。他又跑去告诉三月:&ldo;那只怪鸟又飞回来了,就落在那棵槐树上,你跟我去看看吧。&rdo;三月不想去,她想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夏天:&ldo;你听我说,&rdo;夏天为那只怪鸟激动着,根本不听三月想说什么,继续着他的鸟话:&ldo;我在一本古书上查到了那鸟的名字,它叫鸩,鸣声大而凄厉,性情凶猛,羽毛有剧毒,用它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就是著名的鸩酒,鸩酒的毒性极大,几乎无药可救。&rdo;
三月终于被夏天对那鸟的解说打动,也不想扫夏天的兴,就随夏天去看鸟。到了槐树下,两人仰疼了脖子瞪酸了眼,也没看到那只叫鸩的鸟。夏天在槐树下走来走去,惊喜地捡起一根有点与众不同的鸟翎,坚持说这就是那只叫鸩的翎毛。三月想到自己要离开衣带镇,就再没心情看鸟,对夏天捡的那根鸟毛也不大相信,她想告诉夏天自己要去部队的事,想想又觉得不说也罢,反正要走了,说不说结果都一样。
三月说走就走,衣带镇上,夏天再也看不到三月了,就像看不到那只也许压根就不存在的鸩。
夏天拿着那根捡来的鸟毛,一直在想它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二红的嗓子一好就要回剧团,临走时,二红拿不定主意地问夏天:&ldo;我们是不是离婚算了?&rdo;夏天对二红的话不置可否,一副离不离都行的样子。
夏天想试验一下他捡来的那根羽毛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就有羽毛浸过酒,在每一个鸟笼的水罐里滴进一点,然后静观变化:凡是喝过水的鸟儿都死了。夏天的鸟儿全死了,夏天觉得自己也死了。夏天突发奇想地认为他和二红以及三月的感情,就是一杯被鸩羽浸过的酒,一种没有解药的毒酒。
☆、神香
神香
神香,就是敬神礼佛或者居家时焚的熏香。&ldo;嘉香斋&rdo;是家百年老字号,出品的虔静神香系列,一直被国内的制香行业觉得不可思议。
&ldo;嘉香斋&rdo;的传承人沈小棋,是个其貌不扬的文弱女子,自从接管了&ldo;嘉香斋&rdo;后,行事低调,以致外界多不知道沈小棋是何许人。自小生活在香料堆中的沈小棋,天生与香亲近,五岁就能有模有样地搓出品相匀净的竹芯香。上学后,又跟着爷爷学习识辨香料和制香技术,能融会贯通佛典香方跟人体经络医理的关系。
这天,&ldo;嘉香斋&rdo;来了一个俊雅的男子,指名要见沈小棋。接待人员把男子请进会客室里。会客室里布置得很雅致,弥漫着氤氲的香气,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散发出来的。
男子看到沈小棋时,有点意外,没想到赫赫有名的&ldo;嘉香斋&rdo;,传承人竟是个女子,还这么年轻。沈小棋中分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上,脸上细眉长目,神色水样柔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