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澜夜微微抬头,将发丝拢在身后,清脆的笑声传来,随即取代的是眉眼里的狠厉,反诘问她:“怎么?娘娘要拿此来威胁臣么?臣可是刚刚才救了娘娘的命呢,您就这么忘恩负义,要治臣于死地?”
她微微张了口,她说得没错,可是她知道了她的秘密,这样天大的事情,她岂会容忍留活口?
见她步步紧逼,锦玉吓得语无伦次,撑手抬头就道:“我是太后,你不准杀我!”
阮澜夜轻笑,倒是个怕死的,她倾过身子低向她,伸手勾住她浑身湿透的衣领,仰唇一笑,“是么?娘娘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娘娘猜一猜,臣会不会杀您灭口?”
什么时当了,还要她来猜,心里擂鼓似的,她紧闭着不敢说话。阮澜夜突然伸上手来,掐住她的脖颈,细脉在指尖流动。她不想杀她的,可是她撞破了她的秘密,这是她的把柄,知道了就都要死的。
感受到指尖在一点点收紧,锦玉提起气来挣扎,扒拉着她的手,急促道:“厂臣,我不告诉别人,你相信我!”
生与死的边缘,她从来没有犹豫过,可这一次,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相信她一次。她羡慕她身上的单纯和美好,而她的手上,尽是鲜血和不堪,让她死在她的手上,似乎有些可惜。
见她犹豫,锦玉似乎看见了转机,趁着当口憾住她的手,蹈义似的道:“我一定不告诉人,厂臣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来世做牛做马也报答您!”
又是来世?她心里哂笑,借着月色打量她,一张华容的脸此刻惊慌失措,她是怕她的。
顺着脖子往下,急促的呼吸带起胸前的山峦起伏,湿湿的襦裙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的体态。
她的手忽然离了她的脖颈,指尖轻滑,顺着脖颈向下,划过浑圆的肩头,流连在她高低起伏的胸前,嘴角清扬,显出妖异的美,她抬起眉梢重新看她:“娘娘的命是臣救的,臣既有能力将您救上来,也有法子再将您送下去,娘娘相信么?”
锦玉忙点头不迭,表示认同,她的确有能力杀了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可臣这里容不得背叛,娘娘会背叛臣么?”
她摇了摇头,发丝滴水,甩了她一脸。
阮澜夜皱眉道:“头摇的太快了,臣不相信。”
锦玉简直想一头撞死,这算什么狗屁的道理,折磨她好玩么?
她急得团团转,不知怎么办才好,这种事情怎么证明,难不成还要她将心掏出来给她看么?
她忽然泄下来,人家不相信她能有什么法子。她鼓起勇气,一把拽住她的曳撒打算求饶,谁知一用力,本就随意披在肩上的曳撒,被她扯下一大块来,露出她裸露的两肩,她甚至看见了她的小衣,轻覆在那山峦上,高低起伏,上面有两朵并蒂莲,还有两只蝴蝶。
她不觉呆怔住,一时傻了眼,绯红爬上耳根,脸上充火连忙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阮澜夜也不在意,眼里带着玩味,挑起眉梢忽然问她:“娘娘刚刚趴在草丛里看见什么了?”
她猛地抬头,撞进她似笑非笑的眉眸里,她逼近她,让她不容反抗。她忽然觉得,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棘手,至少锦玉觉得,阮澜夜应该不会杀她。
不知道哪里来的笃信,可就是从心底里觉得她不会杀她。
她耳根愈发红了,简直要烧起来,赧然垂下头不说话。她不是有意要偷看的,她也不知道大晚上的居然会在池塘里遇见她,还撞破了她的秘密。
良久无言,听见她蚊子似的声音,嗫嚅道:“都看见了。”
阮澜夜倒噎了口气,好家伙!非礼勿视的道理没人教过她么?就算看见了,不会装作看不见么?
脑子榆木似的,真不知道她到底心软什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臣相信娘娘是和臣一条心的,娘娘的命是臣从绳圈上拉下来的,只盼望着娘娘不要忘恩负义倒打一耙,这是臣的秘密,也是娘娘的秘密,知道么?要是臣哪一天落马了,娘娘也活不成,宫里头生存,没了庇护,死是一眨眼的事情。”
这是她混了半辈子的真理,如今却印证在她身上,说起来有些同情她,碧蓉告诉她,她是成治十三年进的宫,算年月应该有六年的光景。
六年的时间,要伪装成太监,其中受了多少苦,恐怕不得而知。
“那厂臣呢?那厂臣的庇护是什么?”
突然想起周贵妃,知道这时候不该多话,可还是问出了口,“是贵妃么?”
宫里头都传,她是顺着贵妃爬上去的,可真的是那么回事吗?
阮澜夜没回答她的话,自顾自站起来,重新穿好曳撒,长长的青丝全都束起来,只用一根铜簪子固定,带好曲脚帽,她依旧是那个威风凛凛、大杀八方的东厂大督主。
“夜深了,臣送娘娘回宫罢。”
小船上晃荡,站不稳脚跟,她伸过手来扶她,锦玉偏过头打量她,心里还在盘算着刚刚的话。
到底是还是不是,她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可不说话算是怎么回事?算是默认么,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情,偏偏她不想承认,似乎要问出一个她自己心里的答案来才算满意。
可是与不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这样想着,可心里却不大滋味起来,她这样闭口不谈,是不是表示,贵妃在她心里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