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拿好护照。直升机已经在楼上待命了,我让他们把你送到奥斯陆机场直飞回国。”
不同于昨夜的疾风大作,在此刻的停机坪中,萧禾甚至感受不到风。
这是一个很美的日出。
海上的风景是壮丽的,霁色初开,柔美的日光盖过了偌大的停机坪中环绕指示地灯的光芒,均匀美丽地洒在了她的身上。这一刻,萧禾觉得她仿佛就是太阳本身,金光璀璨,丰盈圣洁,高贵而不可侵,更是让人丝毫无法转移视线。
身后的直升机已然发动,电驱动尾桨的声音很响。孟漪的嘴唇似乎动了动,可萧禾已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可不论她说的究竟是什么,现在的他只想做一件事。
他们从未有过这样的亲吻,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样激烈而炙热的亲吻,让孟漪瞬息下近乎无法喘息。她其实是害羞的,机组人员就在她的身前,而吴叔还在不远处的身后。可她却没法去抗拒,下意识便贪恋地攀上了他的颈脖,微凉而修长的十指在他颈后温热的皮肤上摩挲,仿佛是想汲取他身上光明的温度,又亦或是想将自己彻底地交托于心爱之人给予的这个缠绵至极的深吻中。
在奥斯陆机场转乘民航的时候,萧禾犹豫片刻,最终选择转机回了南方的老家。
临近除夕,父母已备足年货食材,接上家中的老人,从市区的小高层公寓搬到了郊区青水湖旁的中式别墅。家人对他的意外归来感到惊喜,外婆尤甚,那双已然有些浑浊的眼睛还向他的身后张望着,似是盼望能看到某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小孟怎么没一起过来?”
老人家素来坦荡直率,很快地道出了心中的纳闷。
萧禾一时缄默。
继而倒是眼明心慧的母亲彭蕴替他解了围,“妈,人家小孟也有家有父母,再说他们还没真正定下来呢,您也别太着急了。”
年纪大人夜间休息得早。晚餐后待老人们都洗漱完睡下后,萧禾随着明显怀有心事的父母坐在了二楼的书房,也就是父亲萧临安平日里最爱独处的茶室。
萧临安几十年来如一日地热爱关切时事,从而此刻书房中的电视机亦是开着的,并且调在了夜间新闻频道。标准模式化的女声在耳边低响着,萧禾其实已经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最终还是彭蕴探寻般地开了口,“你和小孟,怎么样了?”
“还好。”
“妈妈之前没好意思多问,你们俩的感情进展到哪一步了?”瞥着他手中那个明亮的指环,彭蕴温柔的眼眸中难掩着喜悦之意,“你手上这个戒指,是要定下来的意思吗?”
“还没有,”萧禾摇了摇头,望着父母那殷切的眼神,一时烦闷地又添上了一句,“买来戴着玩的。”
“那你还戴在这个手指上……”彭蕴的语气有些嗔怪,但动作却犹是慈蔼轻柔的,随即徐徐垂首,在父子俩面前的瓷杯中替他们添上了一抔刚泡好的生普,“害我和你爸爸白白激动了一晚,又不好在老人面前问你,怕他们一时激动,一晚上都睡不安稳!”
这时,一直坐在萧禾对侧边喝茶边看着新闻的萧临安终于开了口。
“听你妈妈说,小孟是个漂亮能干,有气质,一看家教就很好的小姑娘?”
“是啊。”还不待儿子回答,彭蕴又很快地搭上腔,“我尤其喜欢她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特别精神,有灵气!”
萧禾点了点头,身侧的电视机中恰巧正在播放着孟禹的新年祝词。他转过头去望了一眼,只觉得二者虽是堂亲,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相像的地方。
随即他鬼使神差地回望着父母,“她的家室对我来说可能不太合适。”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看不上别人家了吗?”萧父显然会错了意,放下了手中的公道杯便顿时变了脸色,“萧禾,虽然你的职业特殊,现在的事业也逐渐好起来了,可能会受到很多从前没有的诱惑,但是小孟跟着你的时候你还什么都没有吧?男人要自以为是地忘了本,就算获得了再多成就也会让人瞧不起……”
萧禾向来孝顺懂事,鲜少有过打断父母说话的时候。
然而现在,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父亲语重心长的箴言,随即直直地指向了电视机屏幕中仍在发表和美祝词的领导人。
“爸,这就是她的伯伯,亲大伯。”
室内顿时噤了声。
直到电视屏幕中的祝词结束,进入到下一个国际单元的新闻播报时,书房内都没有人再度启声。
其实萧禾还可以继续往下说,一直以来父亲单位所发的油卡就是所属于孟父所掌握的石油集团,母亲曾在商场中买给孟漪的那枚金镯子也正是孟母控股下的珠宝子品牌之一……而在财权之巅的首都中,又有多少有头有脸的人上人,见到她却还是得规规矩矩地称上一句二小姐。
然而却没必要再给父母难堪。
萧禾明白,只刚刚那一句话,就足矣成功地打破父母原有的所有美好憧憬。
背景音仍是模板般的新闻播报。
萧禾第一次觉得字正腔圆的女主播声音居然是这样地令人烦躁。似乎已过了许久,直待瓷杯中的生普都凉透了,入嘴已然有些发涩,对侧的父亲终于像是回了神,继而按下了电视机的开关键。
“儿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