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前,下定决心把徐辉祖骗到宫里强行杀掉的徐耀祖给儿子徐汶使了个眼色,事成之后马上兵分两路,他去求见朱允炆诬蔑徐达父子意图谋反,儿子带人去魏国公府诛杀满门老少,抢先一步杀人灭口。
原因徐耀祖都想好了,儿子徐济之死就是因不肯听从家族要毒杀皇太孙的计划,而被徐辉祖父子合谋害死的,背后主使之人就是魏国公徐达。
对此徐耀祖很有把握。第一皇太孙最顾忌的人是燕王朱棣,不由得他不信徐达要和女婿里应外合,阴谋颠覆朝廷,如此一来就给了皇太孙最好的削藩借口。
第二帝王猜忌二叔十多年了,要自己做镇抚使恩宠有加,不就是为了期望大义灭亲嘛?身为臣子当为君主分忧。
所谓事急从权,徐耀祖没时间详细思考,此时为了身家性命荣华富贵也顾不得将来会沦为万夫所指,身为锦衣卫就要有六亲不认被人唾骂身败名裂的觉悟,徐耀祖此刻心安理得的要做一把皇族手中的屠刀,只要能被新皇视为心腹,则谁还敢多嘴?
眼看着徐家五十名亲卫被挡在外面,徐辉祖只身大步走进宫门里,徐耀祖杀气腾腾的沉声道:“动手。”
后面几位心腹狞笑着冲上前挥刀砍去,不料徐辉祖回过头来神色不屑,就见打身后跑出来一队张开弓箭的府军前卫,一时间乱箭齐发。
乾清宫,东暖阁。
幽幽烛光里,朱允炆双膝跪在御塌前的阴影里,哽咽道:“现已查实,那群芳阁是徐灏一手操控,藉此设计徐家同族相残,徐景钦和徐济二人双双惨死。是以镇抚使徐耀祖阴使其子徐汶及其心腹欲在禁宫里暗杀左都督徐辉祖,想要制造混乱趁机挟持陛下。徐灏则持圣旨欲引皇四叔带兵进京。”
躺在塌上老态龙钟的朱元璋听完这断漏洞百出的谋反经过,缓缓睁开眼帘,有气无力的道:“朕要真凭实据,徐灏现在哪里,可有缉捕归案?”
朱允炆恨道:“此贼早已消失无踪了。”
“不可能。”朱元璋气怒交加剧烈咳嗽起来,朱允炆忙双手端过来痰盂,帝王好半响缓过气来,神色复杂的看着皇太孙,沉声道:“那就派人去捉拿,算是朕瞎了眼睛。梅殷何在?”
朱允炆低头说道:“所幸当时梅驸马进宫,及时出手斩杀徐耀祖,救下了徐都督,梅驸马带兵前往捉拿趁乱逃跑的徐汶和其家眷,此时未在宫中。”
朱元璋双目睁大,怒道:“不经朕允许,谁下的旨意妄动兵马?三公呢?六部尚书呢?”
结果没有任何人回应,朱元璋的心立即沉了下去,就听朱允炆轻声道:“当时圣上昏迷不醒。孩儿只好请出了魏国公徐老大人坐镇午门。”
“徐达?”朱元璋心中暗叹,表面上松了口气,“快宣他进来见朕。”
朱允炆说道:“老大人职责在身恐无法面圣,陛下有何话要说?现殿外有兵部侍郎齐泰。东宫伴读翰林编纂黄子澄二位大人在。”
朱元璋冷哼道:“他二人有何资格参与国事?着三公六卿进宫。”
“回陛下。”朱允炆忽然神色从容的朗声道:“徐灏邀宠于陛下,心腹遍及禁卫,为防止兵变,值此之时孩儿已命五军都督府关闭宫门封锁京城。不许任何人进出午门。”
“你!”朱元璋深深看着完全恢复神采的皇孙,连声说道:“好,很好。你能如此果断,朕把江山交给你,可以完全放心了。”
朱允炆激动的道:“孩儿也是迫不得己,万望陛下体谅。”
“你做得对!”朱元璋忽然问道:“朕想起来你刚才说徐灏持有圣旨,难道你四叔已经带兵包围紫禁城了?”
朱允炆一怔,期期艾艾的道:“没,没有,此乃燕王府长史葛诚火速派人传来的信息,说徐灏假传圣旨赶去北方,四叔正起兵南下进京,孩儿已经命左都督徐辉祖持敕符前往阻拦。”
“这逆子竟敢不经旨意而擅自离开封地?徐灏竟敢伪造圣旨引外藩进京?这一对混账东西。”
朱元璋苍白的脸色升起一抹潮红,叫道:“传他们俩即刻进宫见朕,朕要亲自审问。”
朱允炆冷笑道:“有什么好审问的,诸位皇叔早已不服由孩儿承继大宝,这些年来见了孩儿俱都倨傲无礼,尤其是四叔自持手握重兵功绩大而从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二人明明就是为了要篡夺皇位,您到了这时候还要包庇?”
“原来如此,你终于说了实话。”朱元璋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自嘲道:“看来允炆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只欠东风,那朕今晚就成全于你。”
朱允炆尽管心中早有准备,皇祖父为人固执轻易不会改变心意,哪怕是明知自己是在逼宫,这一刻也不禁欣喜若狂,他就是要等到皇祖父亲口册封他继承皇位,不然岂能心安理得的面对群臣治理天下?
黄子澄和齐泰欣喜对视,赶忙捧着笔墨匍匐着进去,朱元璋竟然在微笑中立下了遗诏。
很快心满意足的君臣三人出来后,黄子澄奉命又添加了几句,全文如下。
皇帝诏曰:朕受皇天之命,膺大命于世,定祸乱而偃兵,安民生于市野,谨抚驭以膺天命,今三十一年矣。忧危积心,日勤不怠,专志有益于民。奈何起自寒微,无古人博志,好善恶恶,不及多矣。今年七十有一,筋力衰微,朝夕忧惧,惟恐不终,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念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