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愣无神的双眼看着自己修长苍白的左手。
陆凛按着这只手放进高速运转的榨汁机里的时候,他很清醒。
飞转的刀片实在太过锋利,以至于几秒钟后他才感觉到疼。
那是一种怎样的疼啊。
疼到他根本不敢记得。他在陆凛的金边眼镜的镜片上看到了自己,表情扭曲得让他自己都认不出来那是他。
陆凛希望他的三阶分化能力是“肢体再生”,注射了大量蜥蜴alpha的信息素,惨烈的分化引导却只让他分化出了“瞬移”。
他是被作为陆家的尖端兵器培养的众多战士之一,只有他成为独一无二的精英。
在他经受最痛苦严苛的分化引导时,陆上锦大概在上学。他听过陆上锦在琴房弹钢琴,他还记得旋律,克罗地亚狂想曲,热烈浪漫的曲调像一条把他拖出泥泞沼泽的救命绳索,让他的脉搏和心脏从此为那个少年而跳动。
他就是不愿意承认,陆上锦和陆凛,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曾经他的愿望是能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听陆上锦给他弹一支曲子,每个生日他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
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从前不想说,娇纵得想让陆上锦猜中他的心思,现在不敢说,怕说出来就真的不灵了。
他也倦了,拿出笔记本,给陆上锦减了一分。再减到零,就真的不要再爱他了。
他总习惯给自己机会,看视频的时候等加载等得不耐烦,心说数五个数就不等了,数完了,还没加载出来,心说,那再数五个数。
很累很累,他也早已没有当年那么年轻炽烈。
“我是个老兔子了。”
他平淡地想。
有些中二的轰轰烈烈的眷恋幻想,该赶紧醒醒。
屏幕忽然亮起来,那个号码又打过来,言逸垂眼接了。
“你还难受吗?”
alpha知道他怀孕了,却一如既往地关注他,“你在哪,给我个地址,我去找你。”
被抛弃的老兔子是不配拥有这么执着的追求者的,言逸不觉得受宠若惊,只感到无暇应付更加疲惫。
“你嗓子哑了,是感冒了还是哭过?”
alpha小心地问。
年轻的alpha声线带着一丝高傲的温柔,担心冒犯的语气也显出一种不和谐的可爱,是个冒着贵气的少爷嗓。
言逸没带睡衣,脱了裤子外套,只剩一件米色的薄羊毛衫,细软地盖着大腿根,遮着手掌只露出指尖,盘腿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个软枕头护着肚子里的宝宝。
他叹了口气,只好拿出几分精力正视这场电话艳遇。直言不讳地问:“你几岁了。”
alpha显然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迟疑着回答:
“二、二十四。”
言逸又问:“叫什么名字?”
被暗恋的omega盘查起户口本,他竟然也稍稍品味出了些许甜蜜安心,于是兴奋地回答:“夏镜天。”
全然没了故作稳重成熟的低沉腔调,但依然温柔。
言逸笑了一声:“小孩儿。”
但他累得无法扯起嘴角,心里有一块刚刚被掀起来的伤疤,还血淋淋地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