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您这福气,”符简笑,“且小臣也不敢夺您的心头之好啊,这可是您讨您王妃娘娘欢心的珍物。”“就是就是。”看热闹的大臣笑嘻嘻地看着文臣之首跟德王爷打哈哈,乐得借他之手凑近德王跟德王假装有交情。要说这朝廷升得最快的也就是符简这个人了,也是他那个大侄子心腹了十几年都没倒下的奇才,他比德王年长几岁,德王跟他认识也二十几年了,两个人从没交过心但这交情是在的,远比一般人,甚至宗室里那几个近几年才亲近过来的同宗中人要熟络,而且符简这人罢,忠君是忠君,但也忠国忠民,符家之前舍财救国就是经由他游说才有的义举,在大是大非上符简这人从没有行差踏错过一步,德王对符简有诸多忌讳提防,但也不妨碍他看重敬重符简此人,是以面对符相的打趣,德王收回筐,不觉不好意思反而有些得意:“知道就好,行了,我先走了。”说着提着筐就走。“诶诶诶,王爷王爷,留步,老朽有一事相问,还请王爷……”朝廷里最喜欢见德王的董大人去拉德王的袖子。德王脚下一步,呲溜几步,滑远了。这还不算,一远他就提着筐跑。董大人急眼,“王爷,学生确实有事请教啊……”德王已跑远。几位阁老私下里也斗,但董大人屡见屡败的次数多了对他未免有些可怜,都上前拍了拍董大人的肩,“董大人,节哀。”“别跟我说话,我头疼。”一群作壁上观看着他上门送死还说风凉话的,董之恒不稀罕,眼巴巴地看向符简。符相笑眯眯地抚着下巴处的短须,董之恒哀嚎:“别啊,符相,您别跟宋大人似的……”“您,节哀,”符相搭上他的肩,“我这跟他寒暄几句他还听,说多了我还怕他跟我翻旧帐。”他对德王向来喜欢用小人之心猜测,所以圣上才把跟德王交好的重任交给了董大人,而不是他,这个董大人也是知道的。董之恒之前因先皇,还有德王妃喜欢他的书画跟德王颇有几分交情,现在这交情没了,德王见他跟见鬼一样避之不及,而身边还一堆看热门的同僚,不禁懊恼不已,把符相的手推开,沉着脸走了。“董大人,生气了?真生气了,别啊……”他后面跟他公事往来最多的大臣连忙追上了上去。“符相?”“啊?”看着他们的符简回过头,看向了身边的户部尚书应杰,“是你啊。”“为何不找宋大人?”“宋大人……”符简玩味地笑了一下,看向应杰:“你可曾问过宋大人有关于德王府的事情?”应杰摇头。“你去问一次就知道了。”那是个老滑头啊,看着清明公正一心为国心无所私,但这心呐狠着呢。应杰双手拢于腹前,闻言垂头没有作答。符简知道他不会去问,朝他笑笑跟着前面的人去了。这头德王提着鱼筐进了勤政殿,这一年来皇宫变化得挺快,燕帝务政的地方越发地靠近前宫,进了前门午门就是勤政殿了,也因此前宫把守得更是严密,这站着的御林军密密麻麻的,越发的森严。德王过去一路通行无阻,皇宫对他依然恭敬,他所过之处本应巍然不动的御林军皆会敲枪致意,哪怕他已走到了殿中,余韵也随着他进殿绕梁不止。以前少人,还没这么威武,现在这人多了,气势就上来了。大周的国势,好像比以前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甚至要比他皇兄在的时候还强上了那么一些。“王叔,”德王一迈步进殿,燕帝起身走了过来,叫了他一声,道:“来了。”“啧。”德王记仇,上次跟皇帝吵架算是吵赢了,但因为吵得太动情,用情太深,赢了也感觉憋火,实在难掩对皇帝的嫌弃之情,啧了一声算是回应。“您这是带什么进来了?”燕帝若无其事,跟着他往桌前走,“朕听说是溪里捉的石头鱼,今日朕又有口福了?”“恭儿呢?”“尚书房读书。”“这不都正午了吗?”“那朕叫他过来?”“叫过来叫过来。”“那这鱼……”燕帝看他提着筐不放,内侍也不敢上前来取,问了一句。“你催催皇后,让她们快点,我捉的活鱼,等你王婶见过了让御膳房拿去做汤,她喜欢喝这个。”德王坐下,把鱼筐放脚下,犹豫了下还是难掩想让人看之情,提了筐朝皇帝看了一眼。皇帝连忙过来,弯腰低头往下看:“这鱼还活着?离水有点时间了吧?”“这石头鱼就是耐活,一两个时辰内死不了……”他捉的,德王抛了抛鱼筐抖了抖,“好久没下水了,今年捉的头一波,我给我王妃带来尝尝,你等会少碰这个,给你吃了也白搭,你又催不出奶水来。”皇帝不知道是不是在骂他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好搭话,摸了摸鼻子坐下,寻思着往下怎么说话。王叔这人,有时候也深沉,到底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但他变的也不多,喜怒哀乐还是明显,皇帝也不想跟他时时就利益闹得针锋相对——王叔也够孩子气的,把他惹火了他就摆脸色。皇帝对臣子都喜怒不形于色,上对下都得藏着掖着,王叔这被惹急了就给打人一拳给人看屁股的脾气,皇帝被他训过几回,现在也只能周全着来了。要不德王叔伙同德王妃再闹一回,就是他罔顾皇帝的尊严想忍,他的臣子们都要忍不下了。皇帝朝公公吩咐了两句,坐了一会,等德王洗过手,空闲了点,问了句:“小皇弟呢?”“府里念书。”不能带着儿子到处跑,德王也遗憾。皇帝问了一句,笑笑不语,没再接着往下问。再问下去,他们叔侄俩又得就着那小堂弟那几个老师打起来。朝廷有人,但德王府抢人也抢得凶,皇帝明里暗里劫过德王府几次道,他还没搞清德王府放出来的这些消息是真是假,但给王叔着实添了不少话头,有的是讥讽他的话出来。德王这洗手擦完脸,也不坐着,去了殿门前等人,皇帝也不能像他那样屈尊降贵到门口等,但听到外头起了一阵声响,王叔喜气洋洋的声音起了后,他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今儿这天气好,路过的时候看见溪里有鱼,我寻思着这鱼也不好抓,不比打猎轻松,就带他们下水了,这不我抓了鱼就过来给你瞧瞧。”德王一见王妃,大老远的就迎了过去,搭上她的腰,笑颜跟她报告道,眼儿都弯了起来。说话间,朝皇后点了下头,说罢朝皇后道了一句:“侄媳妇,麻烦你了。”皇后现在与德王叔是彻底不亲近了,但德王叔对她还算客气,她也微笑浅福了一记,当是回礼。这厢宋小五开了口,问他:“脱鞋了?”“脱了。”“溪水可凉?”“不凉,放心,不会着寒。”“带着孩子出去,细心点。”宋小五嘱咐了一句。他们这些人无论哪个身边都不缺侍候的人,但无论是让小鬼带孩子,还是小鬼接人待物,宋小五都希望他能用心一点。“啊,忘了……”德王还真没想过这一茬,伸手轻拍了下脑袋:“不过他们身边有人,不要紧罢?”“去说一声,吃点热的散散寒。”宋小五吩咐了清明一句,回头朝小鬼说了一声:“下次要记得。”“省得了。”德王嘀咕了一句:“那几个宝贝疙瘩弱着呢,是我大意了。”德王妃没怪罪,他倒自省了起来。这时近了殿门,宋小五听到他的嘀咕声,侧首抬头笑看了他一眼,把德王对她看得又弯起了眼,低首笑着跟她道:“王妃真好看。”这嘴还是甜的,宋小五收回笑脸,随着太监的通报声与他一道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