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今晚在山里过夜,明天才回,你在都城有什么要办的事没有?叫管事的跟你去,晚上就在府里歇着,明日见过他再回。”宋小五见事情都说完了,就让人走。“有一些要置办的,都城这边有个布庄的布便宜,末将想买一些拉回去,还有些药也要弄些回去备着……”“让府里的采办跟你去。”“是。”“下去罢,好好歇息,有事就来我面前说就是。”本来这些铁卫都是要放出去荣养的,但之前他们放出去了一个,没几天就死在了烟花柳巷里,这些活在黑暗当中的人早已不能正常生活,宋小五想着他们本就缺人用,这些人论忠心谁也比不上,还不如物尽其用,再替他们夫妻尽着忠,他们夫妻俩也用点心管着他们点,给他们找条适合的路。就是这些活在黑暗当中的人打打杀杀久了,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明白,要替他们找到适合的位置是个长期的事,好在小鬼念旧,对他的这些旧仆们上心,有着他这点仁慈,这些人还是有晚年可言的。“末将知道了。”于水走后,宋小五去了菜园子的凉亭用午膳,用到一半,皇宫里来了人,是大总管孙公公来了,宋小五让人回了德王不在,片刻下人又来报,说孙公公要拜见她。宋小五刚吃好,让人撤走杯盘,叫人带孙公公过来。孙总管过来跟她见了礼,德王妃冷淡但又算和善,赐了座,还给他搬来小桌放了点心茶水,孙总管这是打头次一个人拜见她,受了只有在传说中听说过的礼遇,没有受宠若惊只有坐立难安。他宁肯站着。“你来是为何事?”见孙公公如坐针毡,四月和煦的天气当中额头上还冒出了一头的汗,这大总管好像有点怕她,让德王妃有点想那个敢跟她瞪眼睛冷笑的杨公公了。“奴婢,奴婢……”这是知道的越多,忌讳的就深,孙总管可不敢当德王妃是个和气人,抬袖抹了抹汗,苦笑道:“奴婢是受圣上差谴,过来问问王爷跟您这段日子可有空闲进宫和圣上聚一聚,圣上说有好久没跟皇叔皇婶一道用家常便饭了。”好久?有过吗?嗯,小鬼有过,她可没跟他用过家常便饭。宋小五略挑了下眉,这小犊子又想干嘛了?德王妃讶异,孙总管内心却叫苦不迭。之前小皇叔老管圣上要一些各地的公文,偶尔还会跟圣上来信谈谈心,今年近在眼前了,不要也不管了,这开春这么多的事,各地派任的官员上了无数道折子了,他一桩也不问,等来等去都等不到人,圣上这不就憋着了?圣上憋着要是能憋过去就好了,但他憋不住,受苦的就是他们这些传话跑腿当奴婢的了。孙总管实在不想见德王妃,德王妃逼得彪悍的安文公主自损成全儿子的事还在他的眼前,他可不想德王妃教训不了圣上,就把火气发到他头上来。他可算是明白杨标那孙子为何一说起他们家这个王妃就冷笑了。“好,回头我问问王爷。”见孙公公头低得跟挨训似的,宋小五就没多说了。“有劳王妃娘娘了。”“嗯。”宋小五跟他虚应完,见他屁股还粘在凳子上不走,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这一副想冲出去的样子还不走,这不是来跟小鬼说话的是来跟她说话的罢?“孙公公有话要说?你看这天色不早了,有话就说,早点回去。”想去睡去午觉的德王妃道。孙总管抬头垂着眼,头上汗直流,皇后那是个硬皮子,圣上逼她就范不成,不该说的只能他说了:“圣上让奴婢问问您,今年的天气会如何,各地,各地……”孙公公咽了咽口水,“各地可会风调雨顺?”宋小五伸手握拳挡嘴,忍住了笑意,朝孙公公看去:“这当我是神棍了?”您难道不是?但孙总管背后的汗已浸透衣裳,他没敢回话。“等王爷回来,我再回你们的话,你先回吧。”宋小五懒得跟孙公公周旋,起身让他好走,先走了。这午时闻杏跟杨柳一道服侍她午睡,宋小五躺上床后,跟闻杏道:“你差人去看看王爷到哪了。另备好马,我睡起来要去找他。”“您要去?”“嗯,让杨柳跟我,点几个护卫。你在府里呆着,有人来找就说我不便见客,让他们改日再来。”“是。”这厢杨柳道:“老夫人那边刚差了人过来,说想下午过来看看您跟小世子呢。”“闻姑姑,你等会去一趟,说明天请她过来。”宋小五这些日子时不时差人去请她母亲过来,但每次只请了她母亲一个,嫂子三个一个都没请。原本府里也给嫂子们的娘家会时不时送点东西去,但自从大嫂应氏上门后,她都让人掐断了。应芙之母应老夫人前几日给她送了点东西过来,宋小五没留,加了份薄礼附上回送了过去,让人传了话,让应老夫人往后别再送了。宋小五给应芙面子,是看在大郎的面子上,看在她父母的面子上,但她前脚才警告宗室不要为沾亲带故的关系牵牵扯扯误了正事,后脚她自己就干了这事,这脸打得她够呛,有一次就够了,为避免还有下一次,界限就得动手划清楚了。德王府的门没那么好踏,应家终归要为他们这次的求情付出点代价。“是,奴婢等会就去。”往日上宋府最多的是杨柳,这次闻杏来了宋张氏还以为女儿出了什么事,听到是杨柳有事要办,就由她来了,张氏松了口气跟闻杏笑道:“哪用得着你来,你忙,差个人来跟我说一声就是。”哪有随便差人的道理,眼前这位温婉和善的老夫人就是他们王妃的心尖尖,就是远在晏城,王妃得了点好东西,也会攒着给她送回来,岂是能容人轻待的。“奴婢跟杨柳是王妃的身边人,王妃不来,就由着我们来朝您禀告,哪有随便来个人的道理。”最初是她带着杨柳来,杨柳熟了才交给杨柳,这是要认人的。“是了。”张氏点点头,没跟闻杏说几句话就道:“你只管去跟你们王妃回就是,明个儿我等着她派你们来接我。”闻杏告辞而去,下午应芙带了在先生那放学了的双胞胎儿子宋守仁宋守智过来与祖母见礼,宋家的两个小长孙摇头晃脑给祖母背今天跟先生读的书,把张氏哄得眉开眼笑,见他们要等祖父回来就一直留着他们在屋里玩。这天下午郑氏没让她膝下的宋守信跟着过去见祖父母,她这些日子有点避着长嫂,不想在婆母房里碰见她。长房的事,她是一点也不想沾,哪怕被牵累了她也打算忍下去,她没有长嫂的心大,更无长嫂的傲气,她和四郎手上的事都是小姑子给的,她不想倒打一耙,更无跟人争长短的心,她只想当好她跟四郎的这个小家。白氏那边也渐渐回过味来,她兄长留在京里当官,冬日那阵王府那边的人曾给她哥哥嫂子送过几次菜,她娘家嫂子回礼回得勤快,跟德王府也算是有个走动,如此跟宗室里的人也搭得上话,就是他们家是从地方搬到都城的,有着各方面给的情面也算过得如鱼得水,但德王府突然不送了,她嫂子想跟王府那边搭话都搭不到了就来问她出了什么事,白氏先前不懂,等三郎跟她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被殃及池鱼的她只得安慰着娘子嫂子那边不要再有所动作,静观其变。而她这边没找大嫂说什么,大嫂却跟她隐隐透露出小姑子不近人情的意思来,白氏再傻也不敢搭她的话,末了觉得自己到底是天真了,以前太过于相信宋家这与常人家不同的家风了,对长嫂也暗暗有所警惕了起来。应芙见以她马首是瞻的三弟妹都对她疏远了,暗中把不满忍了下来,婆母那边自从开过一次口要随着去德王府被拒绝后,她也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