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鬼掀开外袍露出湿了的裤子。刚才他不许人近身,也不走人,外袍拦着也看不出什么来,越连这才知道小活祖宗裤子湿了,这下急了,忙扑了过去,连样都来不及作了,朝宋二郎吼道:“还不快拿干净的裤子来,他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是你们担待的起的吗?”他这一吼,宋家四兄弟除了宋兴祖,全都不可抑制地皱了下眉,看向突然变了脸的越连。越连一看他们变了脸,知道自己这是急了,他深吸了口气,勉强捺着性子道:“他是我爹上峰家的小儿子,出了事我担待不起,还请诸兄见谅,马上帮我找条干净的裤子来,还有,请马上为我请个大……”“说什么呢?”小德王听他说了一堆,头更昏了,抬起头看他,“别唠叨了,把小辫子找来,告诉她我等着她呢,我没乱走,叫她快点回来,好了,我难受,要睡了。”说罢,刚才还跟人急了一顿的他是撑不住了,头一扭往后倒去。他坐的凳子没个撑背的,这下越连和他的随从吓得忙接手扶住了他,这次越连也顾不上什么找裤子了,当机立断让随从背了他,“走,回去。”说罢,也没心思跟宋家人打招呼,皱着眉头扶着随从背上的小主公快步出门上马离了宋宅。他这一走,走得非常匆匆,在他走后,在前面的宋韧被长子叫出,才从儿郎嘴里得到消息。宋韧这堂上还有先生的朋友、弟子要招呼,他们正聊得高兴,岂能让他们知道有人气冲冲地走了败了雅兴?遂知道就算越家来头不少,他也朝长子道:“不要声张,你让二郎跟上去看一看,要是有个什么,也好及时给人请个大夫。”“就是裤子湿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吧?”大郎回了父亲一句。“不管有没有事,让二郎跟上道个歉,也是我们家的诚意。”宋韧这是没想到吃得好好的酒席近尾声了,却来了这一出,不管如何,他们是主人家,客人在家里出了事,总得给人有个交待的意思,“不要多说了,快去。”“是。”大郎跑去了。二郎那边一收到消息,已经有了此意的他已经牵了马,一听就纵身上马,追人去了。他走后,跟随宋家几兄弟一道的同窗当中,杨小添不屑跟大郎道了一句:“是他没看住人,却怪上了你们家,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理?”“也是我们家招待不周。”宋大郎嘴里说着这话,但脸色淡淡。三郎听着,冷冷地牵了下嘴角。常晓铮靠近他,在他耳边耳语:“我看他跟那些眼高于顶的是一路人,也不知道二哥是怎么跟他结交上的。”“嗯。”三郎不多说,反手搭上他的肩,朝杨小添他们笑道:“好了,我们接着喝酒,这桌上的菜还没吃完呢,刚才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不醉不归……”“好,不醉不归!”杨小添扬头一笑,撸起袖子,“来,接着斗酒,我还怕你们兄弟几个不成。”不多时,二郎回来了,大郎放着同窗们喝酒吃菜,出了门跟二郎在角落说话。“我被拦回来了,说没什么大事,他们没生气,叫我们接着吃酒,说这次是他急了,失礼之处,回头再给我们来致歉。”二郎跟兄长回道。“真是这个意思?”大郎看着同胞兄弟。二郎沉默了一下,随后他抬眼看着长兄,“是我的错,我知道越家家世不凡,越连是越家极力栽培的家中子弟,若不然,他能住在后山那个地方?我是打算走他的关系,走武官那条路。”“你也不怕他吃了你!”宋鸿湛怕里头的人听见,咬着牙压低着声音跟弟弟道:“他们那种人,是你能利用得起吗?”“我没想利用他,”宋鸿烽叹了口气,“我只是想我要是行,他也看得上,就投到越家帐下,能去守晏城。”晏城是德王的封地,德王是圣上的皇叔,他的封地不仅不要向朝廷纳贡,朝廷还要每年给晏城发放赏赐,晏城富得流油,牛羊遍草原,且还是边防重地,只要对面的游牧民族一来进犯就有仗打,哪怕是小仗,也是升官之道。宋鸿烽不怕流血,就怕没有往上升的渠道。“家里供你读书是让你去当武官的吗?你跟爹说过吗?你跟妹妹说过吗?你这是要让家里这些年供你念书的心血都白费?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爹在里头陪那些师伯师叔师兄喝酒,就是为的给我们求举荐信吗?”宋鸿湛咬牙问他。“我知道,”见大哥急了,二郎也无奈,不过他到底要比大郎要稳得住一些,遂此时他还算冷静,“但家里有你们念书就够了,你们从文,我从武,我先进军营,走的又是越家小将军的路子,到时候总有办法给你们行个方便。”“用得着你为这个家做这个牺牲吗?这个家是你是老大吗?”大郎听着,眼睛都充血了。“我不是老大,可我总得做点什么,不能老让你一个人担着吧?”二郎说到这,看老大眼睛都红了,他叹了口气,“唉,不说这些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宋鸿湛别过头,等心里好受了点,他方道:“你别乱来,这个家有爹和我,不需要你们操太多的心,我们家最好是呆在一块,妹妹来了,这个家总得有我们守着她才行。”宋鸿烽闻言苦笑了起来,跟老大道:“我就是这样想的,才想走武官这条道,那边用拳头说话,我拳头硬,要是有人看不惯妹妹,也得想想这个家有个不好惹的军爷在。”他说的很小声,但每个字宋鸿湛都听到了,此时,他的心绪也平复了些,他深吸了口气,扭头看着二郎道:“这事要从长计议,等晚上客散了,你跟我去见父亲。”二郎点点头,朝兄长笑了一声。见他还笑得出,宋鸿湛摇摇头,跟他往里走,道:“没给你脸色看吧?”“没,我看他还是给我留了点情面的。”“呵。”宋鸿湛扯了扯嘴角。“不过,就是不知道他那个上峰家的小儿子是哪个上峰家?”宋鸿湛脚步顿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大门,朝二郎低声道:“这个晚上问问爹。”估计来头不小。二郎颔首。宋小五到午觉醒来后才知道越连急急带人离开的事,这事还是她娘告诉她的。宋张氏怕自己家没招呼好客人,所以有些忐忑,跟小娘子说完,就有些不安地看着小娘子。“没事,就是尿湿了而已,小孩子的这点小事,哪家大人还拿这种事怪到主人家来?”这脸还要不要了。小娘子淡定无比,宋张氏看着她就安心,一听这话她也放心了,想了想又道:“是你碰到的他?”宋小五看她又紧张了起来,拍了拍她的手,“小酒鬼喝多了,糊涂着呢,我脸长什么样都未必知道,睡一觉起来就忘了。”那娇气鬼一看就不是会上心的人。宋小五想得挺好,但她不知道她遇上的那个小酒鬼是个对所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无论大小都记得清清楚楚巨细无遗的人,哪怕是他喝多了的时候,他的脑子也替他记下了所有的事情。遂等他睡醒没多久,找上门来的杨标就见他们躺在床上刚醒过来的小德王突然瞪大了眼,然后掀开被子就扒裤头,看着里头就惨叫了起来:“本王的清白!”本王的清白,没了!“小王爷……”这时,杨标刚靠近,就看他们家小王爷眼睛含泪看向他:“杨标,不得了了,出大事了。”杨标心口猛地一跳。“杨标,爷尿裤子了,”小德王在床上打滚干嚎了起来,“爷在小辫子面前尿了裤子,爷在一个小娘子面前尿了裤子,爷不活了,不活了!”他不活了,皇兄,你还是带我走罢,偷偷把我带走藏起来吧,他没脸见人了,更没脸去见他们老周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