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盼兮见有大夫进来,虽然是替自个儿的母亲问诊的,而且也是个长者,可毕竟还是个外男;因而,就寻思着往后面避上一避。
赵丽婕一看进来之人,就是寻常一直替自己府上治病的焦大夫。
这位大夫虽然是民间大夫,可医术却也了得,更兼着自己府上离尚书府不远;因而多年来也就似那固定了一样,有些儿的小病小患就直接去找焦大夫。
当然,有时候的大病大患也会找这位焦大夫问诊一二的;碰到宫中的御医不凑巧的情况下,往往也会找上焦大夫。
这位焦大夫却也不负众望,每每也能做到手到病除;因而久而久之,季尚书府也就习惯了请他的。
季尚书也曾在和季夫人闲聊的情况下说过,以这位焦大夫的医术,到宫中去谋个御医的职位并不是一件难事;当然,这话也就只是闲话家常而已,这举荐御医的事儿,也不是一个尚书就能做的。
举荐好了,那举荐的人自然也会脸上沾光;可是,说句大不敬的话,万一哪天宫里的这些个主子染上了疑难杂症,这御医要是治不好的话,这连坐的事儿就不是一个尚书能承受的了。
眼下,赵丽婕自然感受到了欧阳盼兮的举动,心中在赞了一声这个外甥女谨守礼仪的同时,却是出手拉了欧阳盼兮一下,阻止了她想要往后面躲避的动作。
欧阳盼兮一愣,不解地望向了姨母;赵丽婕笑笑,拉过欧阳盼兮的小手,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同时开口说道:“无妨。”
赵丽婕那轻轻浅浅的一声“无妨”,听在赵丽茜母女的耳朵里,却是让两人同时一震。
欧阳盼兮知道,这位大夫既然能进入内室,那与姨母府上的关系必定深厚;所以,府上的丫环婆子才会不用回禀,就直接带着大夫进屋了。这一点,也可以从姨母并没有出言提醒自己回避的情况下就可以看出一二。
可是,季尚书府上的任何人都不需要回避,并不代表自己也不需要回避呀;而且素日里姨母最为关心礼仪一事,今日竟然在自己想回避的情况下都阻止了自己下一步的动作,那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就是——把自己也当成了季府的人了!
想到这儿,欧阳盼兮不由地五味杂陈;这一直以来的期盼终于是要实现了,可是却不是像自己原先期望的那样来实现。
虽说,这也是自己早就知道的事情,特别是当季哥哥亲口告诉自己婚事无望和要牵线顾香冷时,自己就知道了;可此时面对着姨母的态度,眼下的自己,还是有着不小的震撼的,也都说不清到底是喜还是悲了。
赵丽茜却也是同样的想法。
虽说对整件事情并不如欧阳盼兮那样知晓得清楚,可毕竟还是从深似海的侯门中出来的嫡小姐,多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也就多少明白了一些的。
眼下,见亲姐姐的态度,是该着把女儿看作是她们府上的人了吧;可是,就在不久前,姐姐还亲口告诉自己,女儿和毅儿的婚事是无望了的,现在却又是如此行事。这其中的蹊跷,却是让赵丽茜不由得心中一惊。
这在母女俩心思转动之际,焦大夫已是跟赵丽婕见过了礼也知道了赵丽婕请他前来问诊的缘由;当下便走到赵丽茜的跟前,朝着赵丽茜作了一揖,同时开口说道:“这位夫人,老夫唐突了。”
赵丽茜也明白接下来是要为自己问诊了;虽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可此人既然在姐姐府上能不避嫌,那自己也就不必再担这份心,当下说道:“有劳大夫了”。
焦大夫微微颔首,径直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将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放在崴着的脚踝处,突然间用力一按;“啊——”一声惨叫随着这手指的快速按下从赵丽茜的嘴里急速地溢出。
“母亲!”一旁的欧阳盼兮见了,忍不住地呼出了声;再细看赵丽茜的额头,却是已经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焦大夫却像无事人一样,自顾站起了身子;一边拍了拍手,一边向赵丽婕回禀道:“季夫人,这位夫人是崴着了脚,所幸并不严重;等老夫开个方子,每日贴换膏药即可。”
赵丽婕听了,微微松了口气,嘴里却是紧着追问道:“多谢大夫了。只是不知是否还有需要避讳的地方?还请大夫提点一二。”
焦大夫听了问话,直接回道:“此伤只需敷药毋须忌口;只是,不要多走动,以免再伤了的。”
赵丽婕谢道:“如此甚好,劳烦大夫了。”
欧阳盼兮也是停止了给母亲拭汗的动作,稍错了一步,从赵丽茜身后露出大半个身子,对着焦大夫盈盈一拜:“谢过大夫替家母诊治。”
焦大夫这才看向欧阳盼兮,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朝着盼兮微微点了下头;自有候在一旁的丫环将焦大夫带下去开方抓药并给赏金的。
等大夫出去了,赵丽婕这才心疼地对赵丽茜说道:“今儿这事要怪姐姐,好好地想着要和你们一聚的;可不,这把脚给崴着了,这,让姐姐怎么说自个儿才好呢?”
赵丽茜听了长姐歉疚的话,连忙拦住她的话头,抢着说道:“姐姐快别这么说,真是折煞妹妹了。姐姐好心,让我们姐妹俩有个亲近的机会;是妹妹自个儿没当心,这才崴着的。妹妹搅了姐姐的兴,本就内疚呢;如若姐姐再这样说话,那让妹妹这脸往哪搁呢?”
这些倒也是赵丽茜的真心话。
从小到大,眼前的这位长姐对自己可是关心有加的。
自己出嫁前,这位姐姐是一有什么好的稀罕的就可着劲地给自己;在自己出嫁后也是如此,和母亲两个人偷偷地塞给了自己好多的金银珠宝,这才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没有过氏期冀中的那样窘迫。
虽然,在女儿的亲事上,长姐是第一次没有顾及到自己的心情;可是,自己当时怨过后,现在再回过头来想想,倒也是理解了的。
说到底,真要怨的话,那也该是要怪自己吧;怪自己的软弱无能,怪自己的步步后退,或者还要说,归根结底是要怪自己的识人不清吧。
所以现下是知道了,姐姐邀请自己母女相聚是有缘由的;但是说也奇怪,眼下想开了,自己反倒是不恨姐姐了,心中竟然还有了那么一些些的小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