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今儿怎么人来得这样齐整的;这大哥二哥,这爹爹娘亲,这方姨娘;最重要的,是怎么连祖母也来到了这主屋的,这可往往会是很难得才会发生的事情哪。
在顾香冷前世和今生所有的记忆中,祖母自从搬到了稻香村之后,皆以吃斋念佛为主;除了早膳让娘亲在一旁伺候外,中膳和晚膳都是由方姨娘代娘亲服侍的。
因搬去稻香村本就是喜静,因而寻常也是绝对不会离开的;最近的一次,就是爹爹那次出海归来,祖母也是命人用软轿将自己抬到了主屋,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一起进餐的。除了那一次,祖母是在主屋进膳的;其他时候,倒还真没有过的。
当然,那次还有三哥特意从兵营里赶回来的;人多,都齐了,所以这主屋的桌子虽然大,当时坐着也不显得稀疏,只是不那么挤而已。可是,今儿大家又聚在了一起,又是为了哪般呢?
再看那桌上,哟,简直是不能用丰盛来形容了;早已摆了满满的一桌,真是各色菜式都有,且颜色看着都着实诱人。
看着已在桌边坐好的几位长辈,顾香冷心中一动,询问的话语已经冲出了口:“哦,原来今天是谁的……寿诞啊。”“生日”两字就在马上要冲出喉咙口的时候,终于变成了“寿诞”两个字。
可是,顾香冷看到,等自己的话语一出口;在那儿端坐的几位长辈的脸上无一不露出了哭笑不得的样子,连祖母都在边笑边微微地摇着头。
顾浩曦看着顾香冷东张西望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由得先开口道:“请才女小妹先落座,大家可是等得肚子都饿了。”顾大公子的话音落下,就看见在座的其他人都是笑容更盛。
“哦,”顾香冷只能先应下了,然后往爹爹和娘亲的地方走去;可还没走到一半,突然就想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抬出右手指着大哥,颤微微地轻声说道:“才女小妹?该不会是,是,”
顾香冷连着“是”了几次也没有试着将这句话讲完整,其他人脸上的笑意是更浓了;顾缪茆茆看着香冷的表情可是心疼了,轻轻地抬手招呼着香冷道:“有什么话先落座了再说,别老站着的。”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知道顾夫人是在心疼自己的这个女儿了;好在女孩儿家家的也就只得了这一个,断没有人争风吃醋嫉妒的,因而也都乐呵呵地看着香冷,顾之仕的脸上更是堆满了笑意。
顾老夫人也开口了,笑呵呵地说道:“小才女,有什么话还是先坐下了再说吧。”引得大家又是一阵高兴。
顾香冷可是顺着老夫人给的这个坡就着下了;她快步往顾之仕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说:“大家都拿香儿打趣,香儿可不依;待会香儿一定要多吃点好吃的把损失给弥补回来。”看着香冷憨态可掬的样子,大家又是一阵轻笑。
等走到顾之仕的身边,香冷硬是挤在爹爹和娘亲的中间给坐了下来;要说到这个“挤”字,其实,也只是香冷为了掩盖内心的激动而做出来的夸张表现而已。事实上,在顾之仕和顾缪茆茆的中间早就给香冷留了座位的,这也是顾府一直以来的规矩而已。只是,对于这个规矩,顾老夫人以前是一直颇有微词的;现在,却倒是喜欢看到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等香冷坐定了,顾之仕慈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问向顾老夫人道:“母亲,现在开始开膳,可好?”
顾老夫人在今晚可是明显地心情极好,听自己的儿子在询问自己,又主动打趣了一句:“那是自然,小才女都落座了,自然也应该开膳了的。”
香冷听了祖母的这句话,倒是没有像以前一样的插科打诨,而是略显郑重地端起眼前的茶杯,然后对着顾老夫人态度诚恳地敬了一下:“祖母,今儿为了等香儿,害得您老人家都这么晚才进膳,香儿实在是于心不安;就用这杯茶,来向祖母赔罪。”一番言辞,虽然没有丝毫的华丽辞藻,也没有用到什么修辞手法;但是胜在情真意切,在座的众人听了竟然都有些微微的动容。
顾老夫人听了,自然也是颇感欣慰的;心想:孩子终于懂事成材,对顾府来说是最大的安慰,自己即便百年后也有脸见顾府的列祖列宗了。因此,开口道:“嗯,今儿是大家自愿等你的,为着你能为顾府争光了,也确是值得庆贺一下的;不过,你能在如此态势下不骄不躁,倒是让祖母感到额外的欣慰。”
顾浩曦见气氛明显地有点沉闷,便笑着开口道:“祖母,您可不能从此偏心到小妹的身上,曦儿可也要伤心吃醋的。”说完,还做了一个伤心的表情。
顾老夫人听了这话,可是掌不住地笑出了声,边笑边说道:“皮猴,一个个地都是皮猴;就知道你祖母好糊弄,在这儿插科打诨的。”
香冷刚才的一番举动倒是发自内心的,可话一出口就发现这室内的氛围变了,正自懊恼着;眼下,见大哥搅局,终于把气氛又给搅得活跃了,便赶忙再添上一把柴火:“嗯,祖母,您就可着劲地疼香儿,让大哥伤心地天天蹲墙角画圈圈去。”
这句话一出,大家倒都是笑了,桌上的氛围又活跃了好多;顾之仕看着这一双优秀的儿女,不禁眸光闪动,脸上是止不住地骄傲。
顾老夫人也是高兴的,看看自己儿子的表情,自己在满意的同时倒也有着暗暗的好笑: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在生意上是圆润有余的,在家里对着自己也是极为孝顺的;可要说能讨自己的欢心,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再看自己的孙辈中,就这大房的四个孩子,老二和老三都是闷嘴葫芦;心里是对自己实诚地好,可嘴上是无论如何地说不出半点的甜言蜜语的。哪像这个曦儿一样,只要看着自己这个老婆子不开心了,就变着法的哄自己高兴;这也是自己偏疼老大一些的原因,当然曦儿是长房长孙也是另一个方面。
现在呢,又加上了一个小香儿;不仅知书达理,而且小嘴还抹了蜜一样的会逗趣,和前几年相比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你看,光是那份琢磨着“金蝉脱壳”的心思就不是寻常孩子能想得到的,也就不用再提别的方面的表现了。
今天晌午刚过,小弢儿就派人回来报了信的;说小香儿在上午的考校中得了第一名的,当时可把自己给喜的,更不用说她的老子娘了。
当时,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大儿媳就直乐得合不上嘴;特别是这个大儿媳妇,因两府本是世交,是打小看着她长大的,也从来没有看到过笑得这样开怀的。
自己当时看着她的笑容,真是又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似乎好多年了才第一次看到儿媳如此发自内心的巨大喜悦;担心的是,怕她太过激动了影响到晚上的睡眠反倒不妙了,真是害得自己喜也不好忧也不好很是纠结的。
不过,真要说纠结那也是矫情了,说到底还是高兴的,而且是大大的高兴;因而中午知道后,上赶着就吩咐开了库房拿出了这套餐具的。印象中,也是好多年都没有动这套餐具了;自从夫君去世后,就直接锁进了库房的。今儿拿出来,实在是高兴地紧。
于是,命可人亲自带着人去库房拿餐具,自己带着儿子儿媳研究起晚餐的菜单来了;自己和儿媳也都不歇晌了,兴致勃勃地看着菜谱倒是不觉得累的。
也是,既然都把那套餐具给拿出来了,这菜式可不能太蹩脚的;倒也不必都是鱼翅海参的,只是一定要适宜,看着可心悦目的。
就这样,忙乎下来,等菜式终于定下来,倒是慢慢接近傍晚了;就在三人终于坐下来歇一会儿的时候,只见顾浩曦带着喜色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嚷嚷着:“喜事、喜事,天大的喜事啊!小妹这次考校得了第一名!”
三人都是喜滋滋地看着他。顾缪茆茆嗔怪地看了一眼顾浩曦,等他坐下后示意他先喝口水,然后说道:“看把你赶的,早就知道香儿得了第一了。”
顾浩曦大大地呷了一口茶,喘了口气才说道:“哦,原来府里早就知道了,可是把我给赶得急的;还想着要早点回来报个信的。”
顾之仕也笑着说:“嗯,你二弟早就派人回来告知了;这不,从中午就开始准备起来了。”
“哦,”顾浩曦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地应到;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迟疑地开口问道:“府中是中午的时候知道的?”
“嗯,”顾缪茆茆笑着点点头,“刚过晌午,你二弟就派人回来告知了。”
“啊?”顾浩曦听了,张大了嘴巴;只过了片刻,就高兴地放声大笑起来,直笑得屋内的人都是一头雾水。等笑了好长一会儿,顾浩曦才好不容易地止住了笑声,然后得意地说道:“原来还是我最早回来报信啊,二弟那个真不算什么的!”然后,在一屋子人的疑惑中,原原本本地将自己打听到的这次考校的情况说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