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以前也是常事,偶尔阮薇总要自己跑一趟。
严瑞可能还在上课,没能直接回电话,只说可以等他明天没课一起去。阮薇回复自己已经打好车,严瑞没办法,嘱咐她早去早回。
整个过程里叶靖轩都没理她,过了一会儿扫了一眼问:&ldo;他是你什么人,现在出门还要和他报备?&rdo;
阮薇摇头没解释,叶靖轩伸手就要拿她手机。她没办法,看出他这几年脾气似乎越来越大,喜怒也难控制,于是她把手机收了,好言好语和他解释:&ldo;严瑞是我房东,一直好心照顾我。&rdo;
叶靖轩没看她,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ldo;好心……你未免把人想得都太好了,非亲非故,他就能提供便宜房子,带你看病,还帮你开店?&rdo;
就连前边的方晟都觉得说不过去,不自觉地笑了。
阮薇明白他们的意思,以为是在说严瑞的心思,她只好承认:&ldo;他是说过喜欢我。&rdo;
叶靖轩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过了好久,车都开进兰坊,他才开口,却并不是在跟她说话,更像自言自语,说:&ldo;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这么笨怎么还敢做线人……&rdo;他侧过脸看看阮薇,伸手握在她手腕上,那里一道一道全是伤口,新的旧的叠在一处,没一处好皮肤。
他依旧还是不懂收敛的男人,连侧脸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轮廓。阮薇看他盯着自己,把手往回缩,不想让他看。
就这样一个示弱的小动作,叶靖轩就连口气都缓和了。
老人说,两人能过一辈子,不外乎一句俗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们虽然没那么好的姻缘,说不起一辈子,但纷纷扰扰将近二十多年的纠葛,原来也是他活该。
叶靖轩心里空洞洞的,生生死死到这一步,什么难事他都不放在眼里,偏偏就对着阮薇,无论过去现在,他总也没办法。他只能慢慢地用手指抚着她的伤口,告诉她:&ldo;你以为这世界上,就你会骗人?&rdo;
阮薇一直沉默,直到车子停在他所住的院落前。
摩尔这段时间一直很懒,叶靖轩不在家的时候都请专门的人带它,原本都还好好的,可摩尔渐渐不爱跑动。一开始下人没太当回事,它是大型犬,天气暖和了它太热,于是大家把它送去修剪了毛发,可是摩尔渐渐开始四肢肿胀,明显跛行,如今连呼吸声都不对了。
叶靖轩毕竟养它养了这么多年,心里也着急,他连夜让人请兽医过来看,说是成年犬的常见病,肺性肥大性骨病,安排了手术时间,要带摩尔出去切除肺部的病灶,只希望手术之后一切都好。
阮薇跑去他房间里看它,摩尔明显无精打采,动也不愿动。她叫着哄着,它好不容易才过来蹭蹭她,阮薇心里难过,伸手去抱。叶靖轩怕它病了脾气大,不放心,伸手过来护着阮薇,慢慢地凑过去,轻声说:&ldo;小心一点。&rdo;
阮薇看着难受得站也站不起来的摩尔,又听见他这句话,一瞬间就想起当年。
那时她刚刚回到叶靖轩身边,他对不起她,宠着纵着就爱她一个,家里上下都供着她。管家听说阮薇喜欢阿拉斯加,特意带他们去亲戚家里,抱一只刚出生的小狗走。她那会儿喜欢得不得了,小奶狗软得不可思议,她抱在怀里动也不敢动。叶靖轩看她这样,连口气都不自觉地温柔下来,伸手逗逗它,嘱咐她要小心一点。
一晃过去这么多年,那些日子阮薇提心吊胆,可她还有叶靖轩,有摩尔。他是最怕麻烦的人,可是为了她爱她所爱的一切,今时今日他还把摩尔一直带在身边,从南省到沐城,从未放弃。
摩尔嗅嗅阮薇的手,忽然把脸贴过来,蹭着她的肩窝滚来滚去。叶靖轩拍拍它的头,一下笑了:&ldo;你看它都多大了,当年跟你撒娇,现在还一样……摩尔!真没出息。&rdo;
阮薇再也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看他。
过去那些事清晰如昨,后来摩尔长大了,阮薇腿不好,于是他们叶家唯一的少爷就成了遛狗人,早晚都帮她去遛摩尔。每天吃过饭,它就闹着要去院子里玩,阮薇就在门口把摩尔交给叶靖轩,还非要气他,抓抓它的下巴说:&ldo;摩尔乖,带爸爸去遛弯。&rdo;
那些生命中永未终结的夏,交颈而眠,日夜相对,为谁辛苦为谁甜。
总有那么多时光一晃而过,让人没心没肺地挥霍完,一想起来徒剩伤心。
阮薇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她扭过脸死死抱住摩尔不放手,无声无息地哭。
叶靖轩也低下身,把他们都圈在怀里。
他要但凡能对这个女人狠下心,早没有今天这么多麻烦。可阮薇就是他叶靖轩的死穴,碰不得,伤不得,爱不得,也恨不得。
他到今天都活该,他连她的眼泪都受不住,哪还有半点仇怨能清算。
他像过去一样恶狠狠地威胁她:&ldo;不许哭!&rdo;
阮薇回身扑到他怀里,他叹了口气,拍着她的后背,连哄带吓都没用,仿佛摩尔的病一下就串联起这么多年的苦,完完全全刺激到了阮薇,让她所有的软弱再也掩饰不了。
外边刚好来人,通知要送摩尔去宠物医院,这不光是骨头上的病,主要还是肺上的问题连带而生的,最好不要耽误时间。
方晟敲门进来,看见叶靖轩和阮薇这副样子,一时也没敢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