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家”字让解无移心尖微微一颤,温声道:“那便添一张。”
“嗯,必须添,”季青临一本正经补充道,“要又大又结实的,能在上头倒立劈叉翻筋斗那种。”
“……”解无移无语片刻,但最终还是点头笑道,“好。”
季青临满意一笑,拉着解无移往湖心小岛行去。
解无移本当他是要去东山,谁知上了树冠亭中,他却是转了方向踏上了通往南山枫林的吊桥。
解无移疑惑道:“这是……”
季青临一边拉着他继续走一边道:“我去拜拜我自己。”
解无移轻咳一声,虽是觉得这行为实在古怪,但也并未拦阻,由着他拽到了枫林之中。
两座墓碑静静立在如血红枫之下,位置与千年之前丝毫不差,右边那座属于水镜,而左边那座则是虞国国主与国后的合葬。
季青临随意看了一眼右边的墓碑,便见其上刻着两列未着色的虞文:
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1]
季青临心中一揪,沉默片刻后硬是挤出个笑来转头看向解无移打趣道:“当年你可还是不老之人呢,连白发都不曾生过,何来‘雪满头’?”
解无移一眼便看出了他这是故作轻松,但却也不拆穿,只顺着他的话道:“原诗以雪喻白发,而我将它借来此处,雪便真的是指雪。”
当年他回四季山时,山中早已四季不复,空余皑皑白雪,他不记得自己在那漫天飞雪中究竟站了多久,只知道,那是真正的“雪满头”。
季青临深知那段时光对于解无移而言会是怎样的痛楚,心中不禁懊恼自己方才那话有些不过脑子,忙拉着他离开那墓碑,大步迈至左边那处国主与国后的合葬墓前“噗通”跪了下来。
解无移诧异看他,季青临伸手将他的脸扳向墓碑,而后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今日我是来向二老请罪的。”
“第一罪,当年虞国蒙难之时,我未能护二老周全。”
“第二罪,让我徒弟在这世间苦等千年。”
“第三罪……千年之后的今日,我还是决定拐走他。”
说完,季青临拉着解无移一起重重磕下三个响头,直起身来蹙眉道:“虽然明知二老未必能够谅解,但如今木已成舟,二老就勉为其难认了吧。”
身旁一声轻笑传来,季青临转头看去,便见解无移一脸无奈地笑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磕红的额头道:“父皇母后若还在世,恐是要被师父这番话气出好歹来。”
说完,他牵起季青临的手,转向墓碑道:“有关师父的一切,这千年来我早已与父皇母后有过交待,如今师父归来,想必父皇母后亦会欣然。”
季青临与他十指相扣,静默半晌后忽地心中一动,转了转眼珠,轻声试探道:“我们如今这算不算是……拜过一半‘高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