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郑重地朝谢砚点了点头,嘴边露出一丝浅笑,前几日的委屈和阴霾竟因此一扫而空。
谢砚瞥见她努力克制的雀跃,轻轻勾了勾嘴角,顺手抄起小案上看了一半的兵书,借着日光继续默读。
顾念慢吞吞地喝了几口茶,是清香淳厚的乌龙,带了丝松竹的香气,很是特别。
她默默地靠坐在软榻边,腰后垫着引枕,悄眼打量谢砚。
他浑身上下好似没有一丝缺漏,连翻书的手指也如玉无暇。本该是拿枪挽弓的一双手,不作力时却修长如竹,唯那指间若隐若现的茧痕仍透露着武将的气息。
他常年演武,但凡在校场晒黑了些,稍捂个几日又再白回来,应是遗传了长公主的好底色。
她小心翼翼地瞟几眼,回转眸子佯作喝茶,又再转头瞧看一阵子。
顾念自以为天衣无缝,可秦仲文和谢砚早已察觉她的小把戏。
秦仲文忍着笑,面色毫无波澜。
于他看来,这位少夫人俏皮有余,娇憨非凡,更是少见的天香红颜,怎么也想不通谢砚何故对她这般厌恶?
谢砚倒很淡然,他目不转睛望着书页,漫不经心道:“念过书么?”
顾念一怔,这一会儿正巧在偷看,吓得忙回过头,急声道:“去过几年私塾。”
谢砚:“疏雨轩存放的都是兵书,方便我顺手翻看。你若没事做,可以去书阁找些喜欢的,不说什么《女诫》、《女训》,能看些正经书最好,看不进的,我那儿也有些山海异闻、志怪神话。”
顾念心中暗喜,她意外地看了看谢砚,他面上仍没什么表情,目光并未挪开,一目十行般看得飞快。
她心中欢喜,脸上笑得灿烂,全无最初嫁进门时那般拘谨小心。
“多谢小侯爷!”
她旋即跃下软榻,谢砚终于抬眸看过来,眸色中带了丝不解。
顾念问:“什么书都可以么?”
谢砚点了点头,挪开视线,十分不解她喜从何来。
扪心自问,他只是不想见着她唯唯诺诺在他面前做小伏低,明明惯会笑,更懂得美貌是她的资本。可在他面前便虚伪地演起戏来,好像时时刻刻都受着天大的委屈,想要得他怜惜。
他不过随口一说,不想她像个木头一样坐在旁边打探他的心意。
他今日入宫受赏,皇帝金笔御言,已宣旨敕封他为羽卫中郎将,官四品,无上殊荣,连带着还交办了重要差事,命他协同三部主持秋狩大典。
谢砚兴头虽好,可到底耐心有限,尤其,面对并不能给他带来好心情的顾念。
顾念对此一无所知,她只叹谢砚对她还是有心。
她读书不多,但也识字,正如谢砚所言,多看书总没坏处。
顾念兴致匆匆地出了门,月梅正巧忙完,见她满面喜色,不由好奇:“少夫人,你去哪儿呀?”
顾念笑:“我去书阁,小侯爷准允的。”
像是怕被阻拦,她特地补了后半句。
谢砚今日的姿态尤为和缓,顾念心中像灌了一口甘草茶,回味都带着无穷的甜意。
月梅面露讶异,忙跟上顾念的步子,口无遮拦道:“少夫人念过书?”
顾念并不在意,笑着点点头。
二人同去书阁,正巧见到紫芜打扫出来,她得知了缘由,稍稍一怔,最后还是恭敬地让顾念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