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日8时,常德全城沦陷。
从11月18日到12月3日,在数万日军的疯狂进攻下,中国8000守军浴血奋战,除200余人突围外,其余将士全部壮烈牺牲!
八千壮士血染古城(4)
八千壮士的鲜血,真正地染红了滔滔沅江!
6天后,余程万将军率残部,会合城外中国援军从东门、小西门和北门杀进城内,一举收复常德城。
此时,蒋介石正在德黑里参加中、美、英、苏四巨头国际会议。清晨,他拿起侍卫官昨晚送来的一份《纽约时报》的中译稿,一行文字立即映入他的眼帘:
&ldo;《纽约时报》特约记者12月21日电:一只乌鸦站在一间被轰毁的货仓的一条焦梁上,带着严肃而满意的神情,望着这已经从地面上毁灭了去的常德!
这里举目尽是烧焦的围墙,残破的砖瓦与灰堆而已,然而在这些劫后余堆上面,城东门的中国旗又在一枝新的竹竿上面胜利地随风飘扬,两个武装中国士兵很神气地站上了新的岗位。
城外两间西班牙修道院在中立的西班牙国旗掩护下幸而保存了,除此之外,要想在这个曾经有过16万人口、6万家的城里寻一些未经摧残的东西,实在是难乎其难。
虽然华军曾经在城内做过一番清理工作,而街道和墙壁上却还存在曾经有过惨烈战斗的战痕‐‐血痕、血衣、小爆炸弹、枪弹以及破碎的纸片等,有些地雷却未曾爆炸。
坟地掘得太浅了。过道行人都得要把桔皮捂在鼻尖上以避死尸的腐臭。
……&rdo;
蒋介石突然闭上了眼睛。他不忍再读下去了。他能想象到这场战役的惨烈程度。他立起身来,向屋外的花园步去。
异域的清晨是那样的和平、宁静。几只小鸟在一株老树上朝着他&ldo;喳喳&rdo;地叫。蒋介石没有停住脚步,依然缓缓地向林间的一条小径上走去……
八千壮士和无数中国平民的血迹渐渐干涸了。
人们又陆续返回常德城。
1944年1月6日,谭学华率员工回到广德医院。
劫后余生的常德居民,在断墙残亘的故土上又开始重建自己的家园。
这年2月,国民政府中央卫生署再派防疫人员至常德,调查战后的常德鼠疫疫情。常德城里的鼠类也没能逃脱这场毁城的战火。横山中将焚城的命令,不仅烧毁了一座中国古城,也烧灭了恶魔石井四郎密切关注的常德鼠疫。防疫人员在常德城里未再发现鼠疫。
从此,历时两年多的常德鼠疫未再流行。
可是,它夺走了多少无辜的中国人的生命?它造成了多少中国人从此心灵上永远难以愈合的伤痕?
千古沅江仍在静静地北去。
无数的冤魂仍在八百里洞庭的上空呻吟。
滔滔的沅江永载人间的不尽血泪,流进洞庭、流进长江、流进大海、流进人类的记忆的汪洋……
并非尾声:东京的控诉(1)
这是一本死亡名单,是侵华日军731部队在常德实施鼠疫细菌武器所杀的冤魂。他们曾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曾维系一个个欢乐的家庭。可恨日本强盗害得他们无辜惨死,夺走了他们家庭几代的欢颜,令多少乡村处于凄惶恐怖之中,使常德人民及其生存环境一时期处在鼠疫细菌的严重侵害之下。
他们在地下冤屈了五十多年。他们曾无数次呐喊。在我们祖国日益强大的今天,他们终于有了伸冤之日。我们常德市细菌战调查委员会抱着对历史负责的态度组织志愿者对已发现的细菌战疫点进行了清理,初步查明仅在鼎城区石公桥、周家店、许家桥、草坪、黄土店、韩公渡、牛牯陂、德山石门桥、武陵区东郊乡三闾村、河伏镇、芦山伍家坪、汉寿县聂家桥、桃源县马鬃岭等疫点(疫点以自然村计在五十处以上)受细菌战致死者4115人,幸存28人。(注:此处疫死者人数,系常德调查者最初清点的数据。至2002年,最终确定的首批疫死者名单共7643人,并为日本东京地方法院一审判决认定。但实际疫死者还远非这个数字。‐‐作者)
在这次清理工作中志愿者黄岳峰、王杰远、鲁光跃、向道仁、向道同、龚文耀、熊善初、曾小白、方恒山、戴慧福、李建华、丁保成、高明顺、徐万智、曾昭辉、谢炳宏、李光府、李光孝、李安谷、朱明星、易孝信、高向东、梁在全、许文斌、丁德望等不辞辛劳,走村串户调查登记,清点含冤死去的同胞,表现了高尚的正义感和高度的责任心,他们的共同愿望就是要向日本政府讨还公道,让冤死的灵魂安息。
今后,我们将进一步深入调查侵华日军731部队细菌战受害者情况,清点含冤去世的同胞,清算日本军国主义的滔天罪行!我们将这本死亡名单呈给日本东京地方法院,让这4115个冤魂和我们一起参加细菌战诉讼……
‐‐常德市侵华日军731部队细菌战受害调查委员会
《侵华日军731部队鼠疫细菌战常德疫死者名单(部分)--前言》
1998年12月26日
《常德日报》女记者刘雅玲是第一次踏上日本的国土。此刻,她坐在日本东京地方法院103号小法庭自己的席位上。
这一天是1998年7月13日。下午3时30分,法庭正式开庭。一场跨国诉讼在这里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