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殷络就出来了,穿着件湖绿色缠枝梨花的褙子,月白色细折裙,头发梳了个堕马髻插着两支金簪,娇媚艳丽,好像朵秾丽的芍药,阮直看得目不转睛。
殷络低下头:&ldo;走吧,母亲肯定在等你用饭呢。&rdo;
阮直一阵轻笑。
才发现,还未见到老太太,便是习惯性的叫了母亲,殷络脸一红,斥道:&ldo;笑什么,不过是个称谓!&rdo;
&ldo;即只是称谓,那你也叫声相公与我听听。&rdo;阮直挑眉,拉住她手臂,&ldo;我叫你娘子,都不下几十回了,母亲私下定然在犯嘀咕,不曾听你叫过相公,你这可是失职啊。&rdo;
殷络叫不出来:&ldo;过不得多久便是要走的,叫了作甚?&rdo;假使事成,兴许都不要几日,想到这事儿,她又有些恼火,明明很快便能解决曹国公,可阮直那时候偏说要半年左右,他要早些透露,也许这亲也不用结了,多此一举,便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他眼,&ldo;你还是早些想个借口罢,省得我走了,你不好同老太太交代。&rdo;
阮直的手紧了紧,好像有盆冷水浇下来,让他眸色一凉,他平复了下心绪道:&ldo;你总说想走,便算我同意,你到底要去何处?&rdo;
被他这话问住,殷络怔了怔,是啊,她去何处呢。她的家已经没有了,寄居予姑母家,处处不便,后来便是留信离开,浪迹天涯,她总不至于又回去姑母那里……她能去何处呢?
&ldo;不若就留在京都吧,把这里当做家。&rdo;阮直凝视着她的眼睛,&ldo;只要你愿意,可以永远住下去。&rdo;
殷络的心跳忽然加快,饶是平日伶牙俐齿,此时竟不知说什么。那是她一直渴望的东西,失去双亲之后,她似乎沉迷于复仇,然而夜深人静,最向往的也不过是一个家,一个任外面风吹雨打,屋里却始终温暖如春的家。
她的眸中似起了一些雾水,旋即又消失了,阮直看在眼里,伸手给她扶了扶簪子:&ldo;有丫环偏不用,自己都戴歪了。&rdo;
口气真像个丈夫似的,殷络咬了咬唇:&ldo;不用你管!&rdo;
她疾步走了出去。
阮直一笑,跟在后面。
见儿媳妇居然也起来了,老太太连忙吩咐丫环:&ldo;快,再去多盛一碗红豆粥来。&rdo;一边就上去拉住了殷络的手,&ldo;阿直要去衙署才会那么早起,你怎么不多睡会呢?&rdo;
&ldo;醒了,就起了。&rdo;
老太太哎哟一声:&ldo;是不是那只鸡把你给吵醒的?最近叫得越来越响了,看来我得把它杀了才好呢。&rdo;
&ldo;不是鸡吵的。&rdo;殷络晓得老太太喜欢这雄赳赳的大公鸡,怎么能让她杀了心头好,连忙道,&ldo;您养在后罩房那儿的,我们几乎听不见了,是今儿睡眠浅,阮大哥一起,我便也醒了。&rdo;
&ldo;是吗?&rdo;老太太斜睨阮直一眼,&ldo;阿直,你以后动静小一些,别吵到络儿睡觉!&rdo;
自家这娘有了儿媳妇之后,便是不要儿子了,阮直苦笑。
老太太又给殷络夹菜,无微不至。
殷络心头有点不好受,老太太对她太好了,要说真的走,她头一个不舍得的就是老太太。但是,她跟阮直不是真夫妻,总有一日要分开的,她轻叹口气,握住老太太的手:&ldo;我听阮大哥说,您今日要去晋县?&rdo;
&ldo;是啊,我马上就走。&rdo;老太太笑容满面,&ldo;阿直说要带你出去玩,玩得尽兴些,别惦记我。我去晋县,跟珍儿他们一起,也是很热闹的。等回来,我再给你做好吃的。对了,早上我叫他们熬了母鸡汤了,你们记得吃完了再出门。阿直,照顾好络儿,别欺负她。&rdo;又小声在殷络耳边道,&ldo;阿直脾气一直都不好,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你生气的时候,他都不敢大声说话。这些日,也要你多多照顾他了,别看这么大人了,有时候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尽量担待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