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拍摄时尚商业人像成名的曾雾,从来都没去问过郝翠雪,她在十一年前为他写推荐信、送他去欧洲深造时,有没有想过今天的他会令人如此失望。
宋零诺再一次感到自己格格不入。刘辛辰和曾雾讨论的话题,她听不懂。这里没有她什么事了,她应该离开才对,可她却被来探班曾雾的这个男人吸引住了。
男人和刘辛辰打了招呼,和曾雾说了几句话,目光跃到宋零诺脸上:“你好啊,我任鸿,很不好意思,上次的样衣照本来应该是我拍。不过我看了雾子给你拍的照片,很棒啊。”
宋零诺对上他的笑,“你好,我是宋零诺。”
任鸿看上去非常简单。他的笑容很简单,穿着很简单,说话的语气很简单,看向别人时的目光也很简单。完全不像曾雾,处处犀利,令人倍感压力。
宋零诺不禁想象,如果上一次是任鸿拍她,她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她还会如此抗拒当模特被拍摄这件事吗?
但她没有继续多想,她只是在没被人注意时,多看了任鸿好几眼。
晚上八点多,刘辛辰发微信给宋零诺,告知她同城递送的物流信息,让她明天一早提前安排好时间,在家等着收货。
收到这条微信时,宋零诺刚从抽屉中摸出一包芝士薯片。她的手指在薯片外包装上摸了几下,犹豫着没拆。然后她去拿桌上的计算器,打开手机备忘录,按照记录的衣服和裙子的数量明细算了一笔账:这些衣裙的预估总吊牌价和对应的内卖价,以及这些衣裙能够为她省下的置装总费用。
梁梁送的都是saplesize的衣服和裙子。宋零诺回忆起曾雾说的话。当时她想:胖就胖了,最多是没办法穿这些衣服和裙子,那又怎么样呢?
现在冷静下来,她才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如果她再继续这样胖下去,那么她就无法省下这笔“巨款”了。
为了钱,宋零诺将芝士薯片重新塞回抽屉中。她安慰自己:不吃零食就不吃吧,还可以顺便省了买零食的钱。
既然想到曾雾,宋零诺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今天看见的任鸿。
她盯着电脑屏幕,眼前出现的却是任鸿很简单的笑容,还有他很简单的目光。怎么会有人的气质这么纯粹呢?不像她,每天想的都是如何生存和赚钱。
几十秒后,宋零诺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
第二天早上七点,物流公司上门,将六个巨大的立式衣物纸箱送到宋零诺家。宋零诺的出租房非常局促,她只好让师傅将纸箱堆在门口,等人走后,自己动手一个个拆箱,然后将衣服和裙子搬进屋,暂时性地堆在床上。
坐在地板上,宋零诺看着床上像小山一样的衣裙,抹了抹额头的汗。不知为何,她又想到了奶奶,还有小时候,奶奶给她做的那些会漏棉花的棉裤。
奶奶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漂亮的衣服和裙子,奶奶这辈子也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和裙子。
刘辛辰说,时尚没有统一的标准,时尚是每个人的自我表达。
但对宋零诺而言,时尚是阶级的划分。她的房间中甚至都没有足够的衣橱可以用来收纳这些衣服和裙子。宋零诺身处的阶级,无法和时尚沾边。
宋零诺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打开手机银行,又给小姑转了一笔五千元。她将转账记录发微信给小姑,留言:“奶奶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
从早上七点到中午十二点,陈其睿的会议就没断过。十二点一刻,王晔将午餐和咖啡送进陈其睿办公室,见他又在一个私人电话上,于是无声离开。
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方式,王晔看着都觉得身体吃不消。如果这是每一个“事业成功”背后所需付出的代价,那么她对成功毫无兴趣。
陈其睿将手机扬声器打开。他伸手拿王晔送来的咖啡,一边喝,一边听李然在电话那头说:“neal,市场上的情况你是清楚的,懂高端零售、懂战略咨询、懂数字化、有国际视野、又愿意在现在这个大环境下跳槽去一家初创企业的资深人才能有多少?你回忆一下,之前我帮你做ericxu这个职位的时候,我们前前后后用了多久?七个半月。”
陈其睿“嗯”了一声。
李然又说:“所以我这次真的是爱莫能助。”
一周前,陈其睿请李然推荐数字化战略咨询的资深候选人,李然的第一个反应是许宗元试用期过不了,陈其睿要提前开始看replacent。后来陈其睿否认了他的无端猜测,只说请他帮一个私人的忙,陈其睿会以个人名义签单付账。李然自从成立自己的精品猎头公司以来,这些年从陈其睿这里做了多少生意,这个忙他不可能不帮。一周过去了,李然带着结果来给陈其睿答复:时间太短,他无人可以推荐。
面对李然的结论,陈其睿没有讲话。
李然只好提供建议:“我建议downgradelevel来做这个职位。这样会更容易在短时间内招到人。”
陈其睿仍然没有讲话。
这种方法,季夏难道想不到吗?季夏能想到的,还需要陈其睿重复提供建议吗?
陈其睿持续的沉默代表了一种态度,这种态度让李然感到了压力。他无奈开口:“neal,你今天找任何一个hunter都不可能给到你要的结果,你就算逼死我也没用。这样,我还有一个建议:你直接找eric聊聊,让他在熟人圈子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推荐。这样比让hunter一个个打ldcall去问候选人意愿有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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