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可孤脸色惨白。j要对自己有多深的感情才能让那个睚眦必报的少年不思报复?要受多大的伤害才能让那个如此倔犟的少年心灰意冷放弃一切?被自己放弃的他消失时是怎样的心情啊?魏可孤闭上眼,眼眶骤然发热,他仿佛又听到拾来那凶狠的声音:&ldo;你如再这样对我,我绝不原谅你!&rdo;那是折了他手臂之后他说过的吧,而这一次,他把他彻彻底底地伤透了……东方紫凑近他,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狠绝残酷,&ldo;魏可孤,你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难道你心里就真的觉得安稳?你还有什么脸去见殷儿,你见了他那张脸,你就不会觉得心虚的么?!&rdo;但凡一个人,是不能太有良心的。因为人活在世,总是要做一些不想去做,但碍于形势却不得不做的事情。若是心中存了是非善恶之念太讲道德的话,便会自责,会内疚,会寝食难安,会成为一块心病。魏可孤若是稍微脸厚心黑一点,就晓得为自己开解:我哪里有错?我为了救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可是,他却偏偏是个有良心的人,他明知道东方紫是在激他,可是他的话却还是如一记重拳打在他心窝处,痛得他整个身子都蜷起来了。东方紫慢慢直起身子,他不再看他,冷冷站着。不知过了多久,魏可孤终于慢慢转了身,往外走去,他象是突然间老了十年,步子带着一点点的蹒跚。东方紫冷漠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走远,他回过身来,不无意外地看到了殷。太阳很大,殷没有出来,他依门而立,眼中神情怅然而复杂。目送着魏可孤,他的目光中不是没有依恋,可是,又带着一种凄楚的诀别。殷的思绪悠悠地回到过去,想到了他们一起度过的点点晨昏,想到了那一次放河灯时他许的心愿,魏大哥说&lso;说出来就不灵了。&lso;于是他没有说,只在魏可孤熟睡时,爱慕地看着他的脸,心中虔诚地默念了一千遍:&ldo;魏大哥,我愿与你生生世世。&rdo;誓言犹在,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了……魏可孤恍恍惚惚慢慢走在大街上。街上人极多。有人与他擦肩而过,肩上扛着的东西把他撞得身子一偏。那人原本哈腰赔笑着,但在看清他的脸时却仿佛愣了那么一下,若是平时,魏可孤必不会错漏这细微的变化,但他此时心神恍惚,哪里还注意得到这些细节,他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木然地回身,无所知觉继续往前走。是的,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没有看到在街头街尾的布告栏里贴着他魏可孤的大幅画像悬赏通缉。他没有看到那撞了他的人,在他转过身后便神情兴奋地奔着在街市上巡逻的几个红衣捕快而去。他没有看到街面的行人不知何时已渐渐稀少,而就这个时辰来说,这情形在这条繁华的大街上是很异常的。。……当他终于意识到有人挡了他的路而对准焦距慢慢看过去时,身前身后,已经被数十个捕快团团围住了。那带头的捕快,横眉怒目、疾言厉色,嘴唇一张一合。魏可孤怔怔听他说了很久,才听出一个大概眉目来。原来那姓潘的花花公子跌落下车时受了伤,又兼惊吓过度,被抬回家后没过几天便一命呜呼了。那几个随身侍侯的奴才,为推卸自己的责任,自然把所有过错都推到魏可孤与拾来身上。那潘员外虽说只是地方一霸,但在京中却是有人的,独子死了又岂肯善罢甘休?悲愤之下,誓要为子报仇。魏可孤明知这其中不知有多少不清不楚之处,但此刻却实在懒得分辩,漠然站着,直到那捕头大喝了一声:&ldo;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姓魏的,你今儿既然事发了,便跟我们走罢!&rdo;魏可孤心中猛然一震。他想到了东方紫那句&lso;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lso;,心中本就觉得伤痛,再被这捕快一声当头大喝,竟呆住了,恍惚想道:&ldo;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话……倒是没有错。&rdo;想着想着,脸上便渐渐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那捕头看他笑得古怪,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便意识到这未免灭了自己威风,硬着头皮又上前一步,色厉内荏地喝道:&ldo;你,你笑什么?!&rdo;魏可孤不答,笑着抬起眼来,在他面上淡淡一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