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如期举行,贺安清以一己之力统一了圣地和联邦,并以统治者的身份宣布了这个消息,从此以后,这片土地更名为——东华国。仪式结束后,内阁成员和媒体相继离开,没人问丰东宁为何不现身。空旷的议事厅里,左辅佐位站着郑惑,右辅佐位站着袁眉生,一身黄袍的贺安清孤零零坐在皇位之上,显得那么单薄。袁眉生站出一步,话语中已改了称谓:“陛下要见宋陨吗?”“宣。”贺安清应允。没过一会儿,浑身绑满重刑犯链条的人被押跪在大厅中央,宋陨的头发长了些,身上的伤结了痂,胡子没剃,显得有些疲惫,但眉宇间依旧透着刚毅。他以为贺安清是要宣读他的处刑结果,便抬头奚落道:“贺安清,你真可悲。你迁怒于贺平晏杀了贺航,但你也做了同样的事,他就是大逆不道,而你碰巧走运,就变成了大义灭亲?”“朕承认,朕与平晏本就如此相像。”贺安清垂眸说道:“但成王败寇。”“你觉得你赢了?”宋陨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屑道:“你所爱的人,有一个得善终吗?你最亲的同胞兄弟,就算死了也要被世人唾弃,连骨灰都不能埋在皇陵。你永远都是贺氏的耻辱。”贺安清看到他这副阶下囚的样子,没有同情和怜悯,却也没有大仇已报的快感,只道:“你曾立誓要效忠皇位,现在继承皇位的是朕,你至少该尊重朕。”“是,但我心中能坐上皇位的,只有贺平晏一人。”提到这个名字时,宋陨的眼中还是流露出一丝软弱。郑惑对这个强大的对手,保持了起码的尊重,他迈出一步,抖开一张纸,说道:“皇帝特赦,军委将不追究你叛国的罪名,概以发狂症缓刑处理,即刻生效。”宋陨冷哼一声,一个失去了贺平晏的未来,死还是不死,对他已经没有区别了。他没有谢恩,说道:“我会带走平晏的骨灰。”贺安清想了想,道:“好。”宋陨站起来扯开那些链条扔在地上,大步走出了议事厅。等人走远,袁眉生看了眼郑惑,惊讶这个决策皇帝没跟他商量,莫不是两人在炕头上偷偷定下的?便说道:“陛下放了宋陨,却处决了佛会那些无能的神棍。”“我希望这个世上能有多一个人记得平晏。”贺安清无视了他的阴阳怪气,道:“独自怀念他,太孤独了。”袁眉生想到失去精神体的哨兵也不会活很久,倒也不在意了。“朕想去海边看看,听说潮汐恢复了。”贺安清道。由亲军护送,将军与大祭司陪同皇帝来到了海边栈桥。栈桥就建在海岸高中对面的沙滩上,这里有普元最美丽的海岸。贺安清记得,他在这里跟郑惑看过海盈,还被巡逻警察给抓了。他毕业之后,联邦军驻扎于此,建了这条古色古香的木质栈桥,用来观测人造潮汐。亲军守在沙滩上,贺安清拖着黄袍下摆走上栈桥,就这样一直到了栈桥尽头,袁眉生在桥中央的圆形亭子里拉住了郑惑,示意让陛下一个人过去。迎面吹来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因潮汐的恢复,海浪一波接一波,逐渐有了规律。天也放晴了,不再日日夜夜阴雨连绵,碧海蓝天,曾是连小学生都不再梦想的景象,如今就在眼前。原来苍穹之下还有如此宽广的视野,海风吹乱了他留长的头发,他用广袖挡在风来的方向,突然间,一根弯曲的触角卷起他的发丝捋到耳后。紧接着,他看到巨大的箱水母漂浮在海面上,淡蓝色的荧光忽明忽暗,随着海浪的节奏左摇右摆。“容……”贺安清的声音散在了海风中,飘向远方。这时,一条五颜六色的大尾巴一甩,将箱水母掀翻十几米,只见一只张牙舞爪的人鱼从尾巴后面显露了头角。紧跟其后的是一条大电鳗,头上站着一只不起眼的避役,仔细看才能看到。箱水母飘回来,一边卷起人鱼的手,一边卷起电鳗滑溜溜的身体,像是在示好,人鱼叫了几声,逐渐变小变淡。电鳗也打了几个滚,高傲地一甩尾巴,消失在远处。“啾!啾!”鸟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识抬起手,一只黄鹂停在他的食指上,跳了几下牢牢抓住,头左右摇摆,发出悦耳的啼鸣。贺安清抬起头,一只轻巧的蝙蝠也飞了过来,落在他肩头,慵懒地摩挲着自己的翅膀。突然一阵海风扑面而来,原来是大王乌贼用触角在敲打海面,场面有些滑稽。蝙蝠摆动着翅膀,落在了一只触角上,大王乌贼马上就乖乖得不再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