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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卫建成六百余年,因为毗邻京城的政治地位,再加上发达的水路交通,使天津的交通运输业也不断发展,更促进了商业贸易的兴旺。
在天津西关外,有大大小小客店几十家,其中有名的要数粤人开设的“大昌”、“永元”、“佛照楼”,还有山东人开设的“人和”、“协和”、“四合”等字号,顾敏找了山东字号里最不像医院名的“四合”字号住了,开始给少卿看病。
一周后,天津西关外紫竹林,一家山东人开设的名为“四合客栈”的旅社里,顾敏正给少卿输最后一瓶水。
“吸--”少卿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顾敏知道自己又扎错了,连忙把针管拔出来,看少卿的血管迅速变得青红,有鲜血从针口处流出,顾敏迅速拿棉签按住,手足无措地问少卿:“哎哟,疼吗?你这血管太细了,我看不见。”少卿摇摇头,含着泪花的眼睛弯了弯,细声说:“姐姐,我不疼。”
哪里会不疼?顾敏看着那青紫的地方就心一抽一抽的痛,但是少卿的懂事配合还是减少了一些顾敏的压力,她重整旗鼓,仔细瞄准一个血管,猛地刺下去,血管一滑,哎,好像刺进去了,顾敏有些侥幸。
少卿把脸埋进枕头里,良久,看顾敏没有发出惊呼,转过头,拿希冀的眼神看着顾敏:“姐姐,这回好了吗?”顾敏垂头丧气地拔出针管说:“不行,把血管刺穿了,没有回血。”
“哦。”少卿平躺着,重新把头埋进枕头里,咬着牙,像壮士就义一样对顾敏说:“姐姐,我不疼,你扎吧!我再坚持输这一次就好了。”顾敏为少卿的懂事感到心酸,点点头说:“是的,这是最后一次输水,输完了你就好了,就是,你血管太细了,要扎哪里好呢?”
顾敏着急地拍着脑袋,虽然为了这次任务,顾敏特意培训过几个月的医术,处理些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没有问题,但是真的实战起来,还要靠经验才行。
在现代,为什么儿科医院的患者家长托遍关系也要找主治医师输血呢?因为小孩子的血管比较细,一般的小护士没有经验,要很多次才能找对位置,这不,这周的两次输液,作为一个扎针新手的顾敏已经把所有能扎的比较明显的静脉血管已经扎过来个遍,到第三次时,顾敏发现少卿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地方十余处,实在没有合适的针位了。
“要不,就扎脚上吧。”少卿建议说。脚上的血管比较大,容易扎上,但是会很痛,之前顾敏给他说过的。“好吧,只好这样了。”顾敏无奈地点点头。
伴随着少卿终于忍不住得惊叫声,顾敏终于给少卿输上了最后一瓶水,成功以后,顾敏终于忍不住擦擦脸上的冷汗,给少卿盖好被子,宽大整洁的上房里,有明亮温暖的晨光从窗外透过来,顾敏坐在少卿床边牵着他的手低声安慰着他,整个早晨显得温馨而美好。
“咚咚。”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顾敏轻轻放开少卿的手,对他安抚性的笑了笑说:“定是伙计给咱们送早饭来了,我拿了饭就过来。”自从那日云鹏不小心把少卿弄丢以后,少卿整个人都好像没了安全感,变得神神叨叨的,一步都不肯离开顾敏。
“哦。”少卿不安地把头在枕头上蹭了蹭,眨巴着眼睛认真地对顾敏说:“那姐姐你不要走远。”
“就两步远。”顾敏一步一回头,看少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房门口,一个一身短打扮,利利索索的小伙子正托着个盘子恭敬地等在那里,顾敏看到又是这人,接了盘子就迈大步走人,那小伙子照旧不依不饶地拦住顾敏说:“小姐--”
顾敏气笑了,说:“你真是没完没了了,我还是那句话,不用你还,我不差你每月那五十个铜板。”这小子正是顾敏在山东时随手给过一个银元的染坊小伙计,说来也巧了,顾敏在这店里正好碰见了他。
那小伙子也笑了:“小姐,是我爷爷非逼着我来还钱。我爷爷说了,积少成多,每个月五十个铜板,一年就是六百个,两年就是一千两百个。再加上逢年过节,他卖白菜的生意好了,说不定一年就能还上。”
“合着你还打算缠我一年啊?”顾敏惊问。
小伙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那也得看您在天津待多久,离了天津我可没地儿找您去。对了,小姐,这是您的信。”
顾敏拿着信回房,先看寄信人,不出意料的落款是关东河口镇的云裳,河口镇离大连港还有很远,靳家应该会那么快就到,顾敏想。
那日在船上,顾敏好不容易送走了缠人小姐rosy,却迎来了一个更加麻烦的日本先生。
作为一个清末的二等公民,顾敏不可能去找美国人理论,赶日本人出去,于是山不就我,我来就山,顾敏只好下了船,准备在少卿病好之前,在天津多待一段时间。
另外,为了预防靳家人在关东等的着急,顾敏特意给云裳去信详细解释了一番,没想到云裳回这么快回信,顾敏展开信纸,看信上白纸黑字的内容,不由呆住。
少卿看顾敏神色大变,坐起身来,从顾敏身后看到信的内容,也大惊失色,忙问顾敏:“姐姐,姑姑他们也从海上跳下来了,他们会没事吗?”
顾敏也很失措,自来到清朝以后,顾敏就有幸遇到了靳大柱一家,平时有云裳解语,邱娘关怀,做了错事有靳大柱解决,顾敏真的把他们当成了自家人。没想到那天在海上的最后一次见面竟是永别,顾敏坐在客栈宽大的客房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手脚冰凉。
少卿背着顾敏,看不到顾敏的神色,但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显然从顾敏的沉默里读懂了什么,他颤抖着声音问顾敏:“姐姐,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跟着姑姑他们,所以他们才出事?”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么想?”顾敏强打着精神问,依旧觉得不可置信,靳大柱那样有勇有谋的人怎么可能会带着全家人跳海?还有小七儿,日本人抓他干什么?像他这样的乞丐在山东乃至大清朝遍地都是。
“呜--因为父亲也是这样,他着了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我进去,说怕过了病气,我只是几天没见到他而已,他就走了--呜--还有母亲,我只是出去找吃的,一天没见到她而已,她就上吊自尽了。现在轮到姑姑一家了,要是我当初跑得快点跟上船就好了,那姑姑一家就不会出事。”
也许吧,顾敏听完怔然,想起少卿超乎常人的好运气,那把古剑以及突起的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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