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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页(第1页)

“这也没什么啊,寻常夫妻日子过久了,相看两厌,就是这样的,你还小,不懂这个。”锦棠道。“阿荷喜欢爹爹也喜欢娘,可你们居然一个讨厌一个,哼!”芷堂再说了一句,瞧见远处有只螳螂,一蹦一跳的,往草丛里捉螳螂去了。锦棠确实怔了一怔,她讨厌陈淮安吗?也不是讨厌,但自从河间府回来,他们确实就不似曾经那般亲昵了。当然,陈淮安在亲耳听她说过自己与林钦的那些过往,在她当着众人的面抱着林钦的尸首不准他带走的时候,目光中那种惊讶与随后的冷漠,锦棠从不曾见过。他肯定以为她是因为爱着林钦,才不肯接受他的,索性也就躲的远远儿的。两世的夫妻,在有了孩子之后重燃了对于彼此狂热的爱,但在一场生死大难之后,那狂热的爱荡然无存,陈淮安愧疚于自己没能保护好妻子,也发现妻子除了他之外,还深爱着另一个人。他有礼有节的退回了丈夫的位置上,自觉担负起了一切家用,每日早出晚归,忙着挣银子,养家糊口。而她,在他那般无情的扯走林钦尸体之后,也就放下一切,回头,专心去补偿阿荷了。他们之间有着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的恩与义,但没了爱,怯于见彼此,于是相互躲避着。锦棠并不觉得自己有病,只是觉得,她和陈淮安经了一场生死,再也无法爱上彼此了而已。枯坐到了晌午,看了回子芷堂捉蛐蛐儿,宣堂和一群孩子打仗,锦棠估摸着葛牙妹的气该消了,这才自后门上回家去。一进家门,便见宫里来的太监、内侍,侍卫,以及年青的六科臣子们,站了满院子。陈淮安并不在,这些人整齐有秩的,在西厢进进出出,鸦雀无言,院中负责接待他们的,是念堂。“怎么了这是?”锦棠问葛牙妹。“说是咱们淮安入主户部,作了侍郎,这些人是来送他的官印、朝服,授带,鱼符等物的。”这么说,陈淮安终究还是起复了,而且,在他二十六岁的这年,就入主户部,成了侍郎。户部侍郎,正三品,按理来说,他的入阁之路也就稳了。但是,他父亲陈澈了?陈澈可是一直以来极力反对陈淮安再为官的,拥簇他的老臣们,也力压着陈淮安,不准他再为官,既陈淮安作了侍郎,那与陈澈二人,是否从此父子就反目了呢?是夜,葛牙妹带走了孩子们,念堂也去读书了,家里唯有个锦棠。月光凉凉,仿如玉泄,锦棠忽而想起小芷堂说的话。锦棠觉得彼此也冷够了,于是想跟陈淮安谈一谈。或者他们躲着彼此,倒也没什么,但阿荷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为何总要躲着孩子了,虽说住在一所院子里,因为他的早出晚归,阿荷这些日子来连爹爹的模样儿都忘了啊。甚至于,今日是阿荷的百岁,就算不开宴,俩口子难不该像原来那般,围着小阿荷,仨人一起坐上片刻?这夜陈淮安来的依旧晚,锦棠一直等到敲过更声,才听到他在敲门。没有别人,她得亲自替他开门。门开,陈淮安身着正三品的朝服,清瘦,高大,胡子刮的干干净净,月光洒在颊上,泛着幽幽的青光。见是锦棠,他语中带了些颤,却自然而然的就往后退了一步:“为甚不早早儿睡了,你怎的这半夜还在等门?”要是在往昔,不说一把抱起来丢一丢,他至少两只粗手要揉上她的脸,胡茬子刺上来,狠命的嘬上一口的。月光下,一扇门,夫妻之间至少隔了三尺,望着彼此。作者有话要说:锦棠这个并不是作,而是创后应激障碍,陈淮安目前,其实就是在帮她,嗯,就这样。大结局(下)锦棠直接道:“你难道忘了,今儿是阿荷的百岁?”陈淮安一巴掌拍上额头:“忘了,我真给忘了。”但随即,他于身上的官服袖袋里摸着,掏了只荷包出来,双手递于锦棠:“这是昨儿我往龙泉寺去,致诚法师给的平安符,你替她收着。”锦棠心说,瞧瞧,他还有时间狂寺庙了,就没时间来看看孩子。转身进了屋子,陈淮安匆匆刮了回胡子,把官服解了,重新换上自己原来在大理寺那套绿色的六品官袍,又洗了把脸,于屋中桌案上翻了许久,捡了两份公文出来,这竟是又要走。“去看看阿荷再走。”“糖糖,我是真忙,明日我保准回来陪你们一天,成吗?”“不行,现在就去。”锦棠是真生气了:“咱们怎么样都可以,你怎么能连阿荷都不管了呢?”陈淮安回过头来,想要揽锦棠,她下意识的就是一躲,他手在半空中停了停,索性也不再停留,出门而去。今夜皇宫之中彻夜灯火,眼看入更,宫门依旧大开。陈淮安入了宫,便一直在乾清宫外站着,依旧是一片月光,他心忧如焚,但走不了,必须得在此呆着,等待皇帝的传诏。而与他一同站在殿外的,皆是一群胡子苍苍,背佝偻了的老臣们。陈淮安站在其中,仿如鹤立。而老臣们一个个儿的的,自发的躲避着他,将他一个人孤立在远远的地方。随着皇帝的恩宠,虽着他的政绩,他愈发的被朝臣们瞩目。而今日,皇帝又不经内阁同意,不由分说便将户部侍郎的位置给了他,陈澈率着一群老臣们半夜见驾,就是要阻止皇帝收回成命的。殿中传来隐隐的挣执声,是陈澈和皇帝。“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如今朝中最年青的四品官员,也得在三十五岁以上,皇上您冒然起复也就罢了,还一步将他提到户部侍郎的位置上,这叫那些年近四五旬,还在为了半个品级,为了一月三两银子的加俸而苦苦熬着的老臣们怎么能服气?”陈澈声音中中气十足,也格外的大。皇帝反而语柔:“可淮安的能力阁老是能瞧见的。如今咱们大明最重要的就是民生,他能把民生抓起来,我们才能有银子,百姓的粮仓才能丰足,边关也才能有军饷,以应对周边的强敌们。”“他作副手就很好,让青章作户部主事,他作副手,老夫把户部的权放给他们不就行了?”陈澈又道。默了良久,皇帝道:“阁老,淮安是您的儿子,为何您总要一番番的打压他呢?难道说,你们父子一心,共同在朝不好吗?”陈澈道:“不是不好,以臣的意思,便入户部,他也只能作副主事,侍郎的位置不能予他。老臣可以给他侍郎的权力,但顶多,只能给他从四品的职位与俸禄。”外面的老臣们听了,一个个儿摸着胡须,深觉陈澈此话说的很对。毕竟陈淮安的势头阻不住,陈澈能一直打压他,至少能让苦苦凭着年龄熬资历的老臣们,心里舒坦点儿。殿内二人争执了半天,陈澈这才走了出来,接着,皇帝便传了陈淮安入内。高烛燃燃,正红面的圆领寝衣,纯棉质,皇帝袖着一手,正在来回踱步:“朕感激你们夫妻对于玄林的搭救之情,但阁老那里仍旧是说不通的,淮安,大约朕得收回成命,你得退到从四品主事的位置上去,这个,你没意见吧?”陈淮安将今天才上身的官袍叠的整整齐齐,就在怀中,上面压着双翅硬幞,双手春了上去:“臣没意见。”皇帝兴致勃勃的下旨封官,不过一夜又收回成命,很是过意不去:“既这么着,朕再赏你家阿荷些东西,算是补贴你们夫妻,可否?”“赏赐就不必了。”陈淮安沉吟了两番,扭曲着整张脸,终于咬牙问出句话来:“但皇上,臣这两年出公差加起来整整三百天,按咱们大明律例,钦差出差每日有三两银子的伙食费,这个,臣得从您这儿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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