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宥看着弟弟,摸出包里的化妆镜,让宁恕看镜中的人,“我更担心的是你的心,相由心生,你看,你脸上已经露出狰狞。为什么不放下过去,静下心来过自己的日子?你一直没稳定女朋友不结婚,是不是也因为放不下简敏敏?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宁恕看了一眼镜子,立刻扭开脸去,不肯再看。“姐,你和妈辛苦那么多年,总算把我们家从泥淖拖出来。现在,该是我主责洗去黏在我们全家人身上的臭泥巴和心里的憋屈。否则,忍着那么多憋屈你们没法正常生活,起码我不能。”宁宥道:“不用算上我。我以前是没能力,不得不放下,现在是有能力,但已不愿追究。生活里很多坎儿你是永远都弄不清怎么会落到你头上,也怎么都解决不了的,绕过去也是通过,只有走出去,自有开阔天地,不愿再回头。相信我。”宁恕道:“姐,人各有志,我放不下。爸爸出事时我还小,很多事情我记不得了,但有一事越来越清晰,越清晰越是增强,就是爸爸出事那天早晨你说爸爸会被我的调皮气死。小时候我一直以为爸爸是我气死的才会去杀人,我不敢跟你们说,怕你们责怪我,把我扔掉,只好独自提心吊胆。等长大知道不是那回事,可有些东西已经在我心里生根了,无法放下。”听到这儿,宁宥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回家的车上,宁宥告诉弟弟,“你不放弃报复的决定,由我知会妈妈,还是由你自己说?必须让妈妈知道,让她心理上有防备,也在安全上有防备。”“你跟妈说。妈比你还专制,三言两语就跟我谈崩。”“好。还有简宏成那儿,简宏成没有不宣而战,甚至善意提醒你与那个江湖人物的接触是双刃剑,既然他光明正大,我也不能猥琐,我会通知他你不放弃。”宁恕沉默了会儿,才道:“说吧,去说吧。”“最后,我敬佩简宏成,希望你看我份上对他留三分情面。”宁恕不由得瞥宁宥一眼,但果断地道:“不!”宁宥也不强求,当着宁恕的面拿出手机通知简宏成。她今天从简宏成那儿感受到做事光明正大的力量。简宏成已经回到简宏图家里。因为简宏成在,简宏图这两天晚上就哪儿都不去,贤惠地守在家里,等待简宏成随时进出。因此现在简宏图就坐在简宏成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宁宥电话进来时,别墅大门也被敲响。简宏图去开门,简宏成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朝着厨房走,随手将身后的一道道门关上,不让简宏图听见。“宁恕不打算放弃。”宁宥开门见山。“知道该是这个结果。谢谢你通知我。但还是请他三思。既然他如此放不下,请他将心比心想一想,作为绝对的受害者我,之前这二十多年对令尊的恨有多强烈,积蓄怒火爆发出来也有多强烈。他一小白领承受得起吗?我都愿意为了你放下,他为什么不替你和令堂大人想想。”宁宥无语了,过好一阵子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默默将电话挂了。简宏成只得对着手机无奈地道:“可怜你得夹中间左右为难了。”他又一道道门地打开回去客厅,却见田景野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你怎么来了?”“我今晚又没喝醉,没动力打扫卫生,可家里乱得没出落脚,只好到你弟弟家里投宿。摆着个臭脸干嘛,有事跟你商量。”“我也正好要找你。我姐那边的事儿,从今天开始你退出吧,什么都别管别问了。事情发展下去可能会让你左右为难。”田景野立刻了然地道:“我已经跟阿才哥明说了,我跟你是青梅竹马,跟他是半路夫妻,感情不同,自然有所偏心。呵呵,别为我犯难,这点儿小事都摆不平,我还混什么混。”“不是你的事,具体……我还没想好,想好再跟你详细说说。原来我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才知道。”田景野嗤一笑,“好吧,不说就不说。再说明晚曹老师摆宴万豪的事。我最先什么都没想,结果宁宥一口咬定有鬼,我才慢慢想起来,兴许还真有鬼。结果去万豪找朋友细细一查,还真有鬼。陈昕儿住在万豪。”简宏成一愣,他压根儿就没去关注一下陈昕儿。而简宏图一听说陈昕儿,立马竖起脖子来了精神。简宏成看弟弟一眼,朝楼梯努努嘴,“你该睡去了。”简宏图连忙与田景野道了晚安,不情不愿地上楼去了,但他怎么可能放弃,楼梯一拐弯他就止步了,伸长耳朵偷听。晚上寂静,他一字一句全听得清晰。简宏成问田景野:“明天曹老师请客是陈昕儿发起?”田景野将纸条扔给简宏成,“陈昕儿的房号,你去解决一下。一会儿跟人订合同先结婚后立刻离婚,一会儿从结婚登记现场逃走,石人也咽不下这口气。”简宏成不肯看,将纸条撕碎扔掉。“随便她。我神经早让她搞疲了。”“你这么慢待她,我看不下去,毕竟是老同学,虽然我也看不惯陈昕儿,但我愿意为你们居中调停。”“不要。”简宏成拒绝得非常干脆。见田景野有些不以为然,才又补充一句:“我忙不过来,没空搭理陈昕儿。”“你儿子的妈啊。”“我儿子……她只记得赶着跟我办登记,却把儿子丢给我朋友夫妇。我本来就冷眼瞅着她怎么处理儿子,看她不把儿子当回事,只能请朋友把儿子抱回国了。再看看别人,老公出事,她第一时间赶去儿子身边稳住儿子。别怪我偏心,人跟人不一样。”田景野只能呵呵了,他晓得那个别人应该是宁宥。“那你明天去不去?”“去。既然是曹老师出面,下刀子也得去。”“好吧,明天可能宁宥也去。我有好戏看了。”简宏成皱眉,却没反对,只感喟道:“越是不懂事的人越爱多事。简敏敏如此,陈昕儿如此,宁恕也如此。好吧,让他们都烂出来,妈逼的。我要招架不住,从此不姓简。”田景野拍拍屁股起身,笑嘻嘻道:“我走了,你要是不姓简,我同意你姓田,以后被老师罚抄自己名字一百遍,可以比你的简少写好多笔画呢。宏图,可以下楼了,憋屈你啦。”“别背着我去找陈昕儿。”“你都懒得管,我多事干嘛。”----------------------------------------------------------------------简宏成跳起身送田景野出门,一眼便看到田景野皱巴巴的裤子。“宏图的钟点工是个稳妥人,我对她知根知底,要不也介绍给你?”“不要。我只要亲切地跟钟点工拉呱拉呱,宏图的坏水分分钟瞒不住,我到时候是管呢还是不管呢。你已经够让我头疼了。”“我知道你不希望看到我明天晚宴上被陈昕儿突袭,你亲自来一趟是想劝我在陈昕儿这件事上改变一下处事风格。但我不想改变。”“何必呢,万一被扣个屎盆子,无论你辩还是不辩,总之是臭一辈子了。”“毫无疑问,明天陈昕儿不管说什么,你对我的看法不会变。既然朋友如此,我何必管她说什么。”田景野这回收起笑容,看着简宏成正色道:“你和陈昕儿从未透露你们交往的细节。如果陈昕儿明天爆出来的内容是你太欺压她的话,我还是会愤怒。想想,我们曾经三年同学,陈昕儿虽然规矩太多,可一直倾尽全力支持你,她对你的感情毫无保留。我虽然烦她,可实在不忍。”简宏成点点头,送走田景野后,一个人抱臂皱眉站在小区马路上很久。这回,简宏图什么都偷听不到,只能眼巴巴地偷看。可偷看来偷看去,简宏成都只有一个姿势,简宏图没耐心等了:一向英明神武的哥哥怎么在陈昕儿的事上如此磨叽,这种家常小事应该找他,他周围多的是朝秦暮楚的朋友,有的是甩女朋友的妙招。他在自己卧室门上贴一张纸条:哥,我睡了,别吵我,晚安哦。然后翻墙从后门出,直奔万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