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庆云靠在薛宸特意给他腾出来的空位上,伸手戳了戳荀哥儿的小肚子,又把他手中的布老虎给抢了过来,荀哥儿也是聪明,知道不和他硬抢,而是转过头来瞧薛宸,嘴里发出声音,还会吐泡泡,那样子就像是正在跟薛宸告状,可爱的模样,又让薛宸和娄庆云笑了好一会儿。&ldo;我已经和皇上说了索娜女官的事儿,皇上没说反对,只说等皇后验收了尼彩的功底,若是合格了,就让索娜女官提前出宫,算是给咱们一个恩典,难得索娜女官和你投缘,你也愿意拉她一把。&rdo;前儿晚上才和娄庆云说这事儿,他就放在心上了,今天就给办了,薛宸心中有些感动,似乎更加多愁善感起来,将荀哥儿抱着放到了床角,让他自己一个人玩儿,自己则滚入了娄庆云的怀抱,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失落的靠着他,却是不说话。媳妇这表现,娄庆云要是再瞧不出来她有心事,那也算是白白和她做了这么长时间夫妻了,事实上,娄庆云对薛宸的情绪感觉很敏锐的,只要薛宸哪里不对劲,一般他都能发现,所以更别说是今天这种反常呢。&ldo;今儿怎么了?&rdo;闷声在她头顶问了句。薛宸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将整张脸都埋入了娄庆云的肩窝里,一副明明有事,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这样多愁善感的薛宸,娄庆云还是&ldo;我曾经……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rdo;薛宸目光诚挚的看着娄庆云,居高临下,翻身而上,就像是他无数次那样对她的那般,压着他不能动弹。娄庆云似乎也感受到薛宸眼中的真诚,知道薛宸是打算和他好好的说说这个梦了,便也认真的听了起来。&ldo;在这个梦中,我的继母没有死,她侵占了我母亲的嫁妆,将我逼得走投无路,嫁给了一个虚有其表,吃喝嫖赌的纨绔,我在那个家里过的特别辛苦,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夫君一个妾两个妾的迎进门,通房丫鬟一大堆,不过我没有精力和兴趣去管这些,继母的压制,姐妹的欺凌,就已经让我疲于应付了,你知道吗?在梦里,我的那一弟一妹,甚至根本不是我爹爹的孩子,我的继母原本是我爹的外室,可是她害怕我爹和我娘再生下孩子,于是就偷偷的给我爹下了药,让我爹再也不能有孩子,然后她就偷了外面的男人,和他们有了孩子,栽在我爹头上,可怜在梦中,我爹被蒙在鼓里一辈子,也可恨,他不明就里,听信继母所言,认为我是一个自私自利,忤逆不孝的女儿,不仅不对我施以援手,还让继母和继妹欺辱于我。&rdo;薛宸说着,眼泪就一滴滴的掉在娄庆云的衣襟上,娄庆云痴痴的看着她,回想她说的每一句话,凝视良久后,才对她问道:&ldo;那你在梦中是怎么熬过来的?&rdo;娄庆云是知道薛宸的爹曾经有过一个特别受宠的外室,后来被抬进薛家做妾侍,不过后来那个妾侍被打死了,并且报了官府,她的两个孩子也给送去了乡下,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当时是娄庆云怎么也没弄明白的,如今听薛宸说了这些话,他倒似乎有些明白了,如果是那个妾侍偷人,两个孩子并不是薛云涛的种,那这件事就可以很好的解释了。替薛宸擦干了鼻尖上的一滴眼泪,娄庆云深吸一口气,问道:&ldo;那在你的梦里,我在哪里?&rdo;薛宸想了想之后,然后才叹了口气,说道:&ldo;你……二十一岁那年,死在了涿州。&rdo;娄庆云呆愣愣的看着薛宸,内心却是无比震撼的,仿佛内心有一种感觉,其实薛宸说的事情,应该也是切实发生过的事,他其实,当年早就该死在涿州那个地方的,可后来因为薛宸的介入,他才能奇迹般的生存下来,当时他没有想得通,为什么薛宸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如果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自己会在涿州死去,特意早早命人做好准备,时候到了,她就不远千里万里,一个姑娘家,为他走了那么多路,就是为了能够救他一命。并且成功做到了。当娄庆云在涿州的时候,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没了,娄家会是怎样的光景,他的爹娘,一生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娄家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希望,他那时候没有娶妻,更加不能给娄家留下子嗣来,他死了,娄家就等于是要迅速退化二十年,没有嫡子嫡孙的家族,只能靠庶子偏房来撑起门楣,眯着眼,娄庆云又问:&ldo;那我死了之后,娄家是什么光景?&rdo;&ldo;你死之后,娄家替你风光大葬,皇上下令,举国哀悼,一个月不兴歌舞宴席,啖肉吃鲜,娄家自你之后,再无嫡子继承,三房娄玉苏得了状元之名,迎娶三公主,却执意要分家,老太君被气得没几年似乎就没了,而长公主因忧思过度,入了佛门,只有卫国公一人独立支撑娄家,可没多久,卫国公也意志消沉下去,多年之后,分家出去三房的气焰,没多久便压过了大房,娄玉苏官路亨通,青云直上,一直做到了刑部尚书之职,别人提起娄家,有很多都会提起是三房老爷那一支。而渐渐的淡忘了娄家大房一脉。&rdo;薛宸的话让娄庆云陷入了沉思,按照逻辑而言,薛宸的这个梦做的无懈可击,梦里的前因牵着后果,他死了之后,的确会引起这种后果,三房娄玉苏之所以能得状元,必定是皇上给娄家的恩典,可是三房惯于忘恩负义,得了状元之后,就起了歪心,现实中他活着,他们都敢集结了族老来要求分家,更别说他死了,三房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只不过,娄庆云活着的时候,娄家一切就都是他的,他死了的话,三房这个最&lso;出息&rso;的子嗣,当然是要拿多少就拿多少了,家族只能照顾他。而他们拿着娄家分得的东西,壮大了自己的门面,最后居然处处压着大房,踩着娄家的肩膀,一步步往上爬,最后居然自成一脉。娄庆云深吸口气,看着薛宸久久没有说话,好半晌之后,才问道:&ldo;那你呢?你在那个家里过的很不好?&rdo;薛宸点头,泪滴从未停止。&ldo;不好。过的不好。继母打压,婆母欺负,夫君日夜流连花丛,我甚至连孩子都没有,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到了三十六岁,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让我没能撑下去,死了。&rdo;娄庆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一把将薛宸搂入了怀中,薛宸所说的那些,不管真假,只要他想象一下,都觉得心疼极了,他恨不得要揉进骨子里疼爱的女人,怎么可以遭受那些罪过,只要一想到她曾经过的那样不快活,处处被人压制欺凌,他就恨不得跳进她的梦中,将那些欺负她的人全都打死。薛宸伏在娄庆云的胸膛之上暗自垂泪,周身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曾经这些事情压在她的心头,总觉得只要说出来,娄庆云就一定不会再爱她,可是真的说出来之后,她又觉得轻松无比。&ldo;这个梦,我一直不敢和你说,我怕你嫌弃我,嫌弃我有那些不堪的记忆。&rdo;薛宸难得情绪失控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