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将银袋子倒出来给洛婵看,道:“都在这里了。”
看着那孤零零的几锭银子并一摞铜板,洛婵的黛眉蹙起,心想,果然是很少了,一百五十多两银子,她从前在府中多置办几套衣裳就没了,娘亲当家的时候,一大家子吃喝,下人们的月钱,爹爹和大兄二兄官场上的人情往来,过节过年各家亲戚的节礼,府里一个月的花用至少得要二三百两呢。
迟长青把银子一一装回去,然后将整个银袋子递给她,道:“这事便交给你来管了。”
洛婵微微讶异,指了指自己:我?
迟长青一本正经地道:“我从前在将军府里,从不管这些事情,丢三落四,好几回钱袋子都找不见了,还是该你来收着,若我要用钱,向你支来用便是。”
说到这里,他又笑道:“再说了,你们府里从前是谁管钱的?”
洛婵一笔一划答道:是我娘亲。
闻言,迟长青便道:“那眼下合该是你来管的。”
听他这样说,洛婵又觉得十分有理,娘亲从前偶尔也教过她,日后等她嫁了人,就要把持着夫家阖府上下的生计,做事不得马马虎虎,要会过日子,打算盘,不然以后家里会乱套的。
想到这里,洛婵便接过了那袋银子,放在手里还沉甸甸的,就觉得自己宛如接过了一家的生计大事一般,甚是慎重,又对迟长青说:我会好好管的,必不会丢银子。
迟长青看她那认真的小模样,有些想笑,勾起唇角道:“无事,银子丢了是小事,不过,你千万要管住另一个大宝贝别丢了就行。”
洛婵眼中露出几分茫然之色,大宝贝?他们家里还有什么大宝贝吗?
迟长青便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道:“这不正有一个么?”
洛婵下意识摸了摸被碰过的地方,脸又开始一点点泛起了红霞,心里忍不住想,他怎么……怎么总是说这些孟浪的话?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既不觉得厌烦,也不觉得轻佻,反而还、还挺喜欢的。
可娘亲从前告诫过她,那种嘴里总是说着轻浮话的男子,千万不要信,也不要接近,那些大多都是花心薄情之人,专门骗她们这种不懂事的女孩儿们的,可大将军好像不花心,也不薄情啊……
……
傍晚的时候,金红色的夕阳自天边映照入院子里,将桃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几只蝴蝶在花枝间翩翩飞舞着,洛婵坐在树下,把簸箕里晾着的桃花一朵一朵翻动,风干湿气,她今日特意去请教了满贵婶子,起初婶子还十分惊讶,说从没见过人要晒桃花的。
等听洛婵解释说,把桃花来泡茶喝,或是做香囊,她才笑了,夸她是个精致人,又教她怎么晾晒,不至于被霉坏了。
正在洛婵刚把桃花都翻拣一遍之后,听见后院里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声音,有点像是有鸡在叫?
洛婵心里疑惑,起身进了灶屋,却见迟长青正从灶屋后门进来,手里拎着一只五花大绑的公鸡,对她道:“我去满贵叔家一趟,一会就回来。”
洛婵比划:鸡哪里来的?
迟长青答道:“镇上买的,晚上给你煲鸡汤吃。”
他说着,转身便出去了,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洛婵思索起来,买一只鸡,应该很贵的吧?一个鸡蛋都要一两银子呢,一只鸡能抵得上多少个鸡蛋,得要十好几两吧?
洛婵顿时忧心忡忡起来,总觉得怀里的钱袋子轻飘飘的,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要消耗没了。
她突然想起来,满贵婶子家里是养了鸡的,想吃鸡都不用去镇上买,那他们家不是也能养么?
等迟长青提着杀好还褪了毛的鸡回来的时候,洛婵已经连自家要养几只鸡几只鸭都想好了,比划着跟迟长青商量。
迟长青有些愕然,道:“养鸡和鸭?”
洛婵写道:对啊,这样以后就可以省下一笔银子了。
迟长青欲言又止,他想说买一只鸡才几十文钱,但是看见小哑巴那认真筹算的表情,顿时又觉得心里发软,末了笑道:“好,那就养吧。”
晚上吃的是蘑菇煨鸡,迟长青特意向满贵婶子学来的法子,鸡肉剁块放入瓦罐里,加盐三钱,冰糖四钱,又切了几片野姜,洛婵支着下巴看他拿出一个小瓷坛来,只有成人拳头大小,上面用布缠着木塞,将坛子口紧紧封住。
迟长青拔出木塞,想起什么,看了一眼洛婵,见她正满目好奇,便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洛婵摇首,迟长青便道:“给你尝尝。”
他取了一个勺来,往里面倒了点,递给洛婵,示意她喝,洛婵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闻到了一点酒气,她便看向迟长青:是酒?
迟长青笑吟吟道:“尝尝。”
从前在家中时,大兄不许洛婵喝酒,二兄倒是会背地里偷偷给她喝一点果酒,有一回叫大兄发现了,两人还吵了一架,洛婵嗅了嗅那酒,小心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是甜滋滋的味道,很好喝。
迟长青便解释道:“这是从满贵婶子那里买的,糯米甜酒,没什么酒味。”
他说着,一边把甜酒倒入了瓦罐里,盖上盖子,生火,随手拿了两枝线香交给洛婵,郑重叮嘱道:“你守着这两枝香,等它燃尽了就叫我。”
洛婵点点头,搬了板凳坐在线香面前,乖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