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帘子,走进后面,陈阿娇就瞧见了那雅致的院落,现在她自己都是住在后园的,假山石堆起来,青苔点点,池子里开着莲花,还听得见蝉鸣的声音。这个时候还是夏天,天气格外地炎热,不过这小院落里面却很是凉快。
陈阿娇进了自己的屋子,窗台上面放着一些小盆栽,从那边的小湖前面吹来细细的风,很适合午睡的时候。
她躺下睡了,离开长安之后的日子变得极其悠闲。
早先开在洛阳的一杯酒楼的老板娘终于到了,同时还是钱庄的运营者,与众多富商大贾之间有着交情,不过知道陈阿娇身份的人似乎还找不出一个来。
洛阳毕竟距离长安有些远。
就在新帝登基的时候,一辆马车从长安城门出来了,一路向西,驶向洛阳。
长安未央宫中,新帝已经举起了印玺,完成了继位大典,撤回殿后,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转过头来看着刚刚进来的那比自己高一些的及冠男子,&ldo;子儒,父皇走了吗?&rdo;
张子儒,也就是张安世,微笑着点了点头,还像是年少时候那样,&ldo;陛下是在担心吗?&rdo;
刘弗陵摇了摇头,他将一只漆盒取出来,递给了张安世,&ldo;你看,这是什么?&rdo;
这是一只看上去很新的漆盒,只是里面装着的却是一些旧物。
张安世接过了,然后打开,却怔然了一下。
这是……
断裂的玉佩,几块石头,还有一只装信的竹筒,下面压着一张染血的白纸。
那笔记,分明就是张汤的。
刘弗陵挥手让别人出去了,自己坐在了殿前的台阶上,双手手肘放在膝盖上,看着表情之中带着震撼的张安世。
他叹了口气:&ldo;这是之前父皇母后留下来的东西,不过我一直没给你看,张大人的遗物。&rdo;
虽然刘弗陵不懂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张安世是明白的,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忽地一笑:&ldo;都是他们那一辈人的事情了。我的字,听说还是当年你母后说的,后来告知了我父亲,父亲又与母亲提到&lso;子儒&rso;儿子,及冠之礼时的表字便是这样来的。只是这里面的遗物,除了这笔迹是我认得的父亲的字以外,别的竟然都不清楚。&rdo;
&ldo;我倒是记得,张大人以前很喜欢这块素玉吧?听说是我摔坏的。&rdo;刘弗陵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这几年自己并非都是在朝中度过的,有时候也去洛阳看看自己的母后,只是父皇一次都没有去过。于是一个月前,刘弗陵对自己的父皇说,父皇,你该退位了。
刘彻看了他很久,那一夜,宣室殿中的灯没有熄灭过。
于是刘彻就退位了,他的儿子已经长大,看上去没有野心,只是他毕竟已经大了,翅膀硬了,自己也累了,还是走了好。
他走了,刘弗陵就舒服了,没人管教着自己。
只是现在,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宣室殿里,忽然就明白了帝王的那种寂寞。还好有个从小到大的玩伴。
&ldo;这块素玉我是记得的,父亲曾经拼了许久,听说是祖母留下来的。不过也只是听说……&rdo;张安世放下了素玉,拿起了信筒,不过就是一枚小小的信筒而已,这其中有什么玄机,似乎也不甚清楚,&ldo;这东西很是平常……&rdo;
&ldo;也许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义吧?&rdo;
刘弗陵插了句嘴,打了个呵欠。
而张安世的手指,终于触到了那一张纸,然而他只看那些轮廓,就已经知道这几句话是什么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父亲的这句话,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底。
在他及冠礼的时候,殿下也是来的了,并且告诉他,子儒的确是他的字,她并没有停留多久,只是一会儿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听到她喃喃了这一句,原来这还是父亲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字吗?
张汤并不能算是好父亲,可是张安世并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
这世上,最难的便是情非得已,即便是自己父亲这样的人,又能怎样呢?
他将漆盒重新盖上,&ldo;陛下不去洛阳看看吗?&rdo;
&ldo;父皇想要当猪,也得看我母后愿不愿意养啊。&rdo;
刘弗陵的声音是如此轻松,把自己的父皇刘彻比喻成猪这种事情也只有他敢干。他双手往脑后一枕,已经有了翩翩少年的风度,躺在了殿上,厚厚的毛毯衬着他黑色的皇袍,有一种说不出的尊贵和洒脱。
张安世一看就皱眉,&ldo;陛下还是起来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