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上的人渐渐多起来,那边桑弘羊时不时下朝就要往这边走,来看看有没有好酒,顺便也关注一下陈阿娇的酒肆有没有开门,前几天来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今日恰好跟张汤一路,却不想张汤也要来瞧瞧。
两个人虽然都是刘彻心腹,可是张汤位高权重,一向是更受重视,而他桑弘羊此时不过是有名无实的侍中,虽则二人一向以克勤自律出名,张汤的克勤自律却跟他不一样。张汤是严苛,对人对己都如此;而他是严谨,不像是张汤那样带着较重的戾气。
此刻跟张汤同路,两个人都寡言少语,还是少不得由桑弘羊开了话头说话。
&ldo;与张大人共事多年,倒也不知张大人是同道中人。&rdo;桑弘羊跟他也算是熟悉,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张汤心里埋着阴翳,自得知桑弘羊在刘彻面前提起过的那酒肆是陈阿娇买下的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陈阿娇的酒肆要开业,自己找到个由头跟桑弘羊一起去看看,也免得发生什么措手不及的状况来。
他不想桑弘羊怀疑自己,只是道:&ldo;你知道近日朝议颇多,主战主和各执一词,颇为烦心。&rdo;
言下之意是准备借酒排解几分,这说辞理由倒也是充足。
桑弘羊已经看到了前面的酒肆了,恰巧看到阮月将那门全部推开,挂出了开张的牌子,一眼望去外间虽然不大,可是给人的感觉很宽敞明亮,打扫得很干净,阮月窈窕地站在门外,喊了一声:&ldo;开张大吉‐‐&rdo;
&ldo;各位里面请‐‐&rdo;
这声音却不是阮月的,而是从楼上发出来的。
众人这才抬头望去,却见到是个脸上有疤的丑女,然而那声音挺好听,只见她抱着个酒坛子,站在楼上,喊完那句话之后就将那酒坛子往外面一砸,正好落在门前的空地上。
围观的人们纷纷后退,桑弘羊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赶忙往前走,张汤也跟着。
那酒坛子&ldo;啪&rdo;地一声碎了个干脆,却有浓郁的酒香顿时散发出来,飘满了街道,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陈年的乌程若下酒!
桑弘羊一闻见那味道就差点崩溃,挤过去的时候脸都绿了,看着那破酒坛子捶胸顿足,差点两眼一黑晕倒过去,又惊又急,说不出话来。
只有张汤,冷眼在一旁看着,没见到陈阿娇……他抬头向楼上隐秘的角落看去,却不想陈阿娇也在看他。
楼上楼下,对望。
然后陈阿娇身影一闪,却是到里面去了。
☆、第二十二章又见张汤
她倒是没想到,张汤也会来。
坐在雅间里,拉上竹帘,陈阿娇皱着眉头,细细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按理说齐鉴应该将这件事告诉张汤了,现在张汤来难道有什么要事?
他方才看自己的眼神,挺奇怪的。
陈阿娇正在想事情呢,就听到下面桑弘羊几乎是一声惨呼,这么个文人雅士,此刻竟然为了那么一坛酒失态,还真是……
有意思。
陈阿娇挑眉一笑,端着自己的茶杯眯着眼,乐呵着呢。
那酒坛子里面的便是桑弘羊求之不得许久的乌程若下酒,还是陈年的,直接这么一坛子砸下去,真是像极了土豪,财大气粗得厉害。香飘满街,酒意醉人,众人只因为当街这么一大坛子酒,便已经对这乔氏的酒肆起了兴趣。
这是陈阿娇营销的手段,一坛子下去什么宣传效果都有了,再暗中使人对今日的场景夸张一些,她这酒肆,不,酒楼‐‐就直接出名了,一坛子乌程若下酒就是给自己打的广告。
楼下是议论纷纷。
&ldo;这酒肆倒也奇怪,什么一杯酒楼……&rdo;
&ldo;是一杯酒还是酒楼呢?总觉得这差着一个字啊。&rdo;
&ldo;一杯酒楼不是很好吗?携君共醉,兄台进去喝一杯可好?&rdo;
&ldo;这老板好气魄啊,一坛名酒当街砸了,这酒啊,我还真是喝定了!走‐‐痛饮它几盅!&rdo;
&ldo;好酒,好酒,这名酒喝不起,也得进去坐坐啊……&rdo;
&ldo;您里边儿请……&rdo;
……
下面桑弘羊脸都快绿了,盯着地上那酒渍,像是心里呕了血,他长叹了一声,看向前面的酒肆,咬牙道:&ldo;不成,我得要个说法去。&rdo;
他已经知道这酒楼是乔氏的,乔夫人上次说让他开店再来,结果一开店了竟然直接砸了这酒!
他沉了脸,张汤一边看着觉得有几分好笑,那向来板着的刻薄脸上也带了几分隐约的笑意,跟桑弘羊一起走进酒肆,阮月迎上来,&ldo;二位是‐‐&rdo;
她忽然看到了张汤,眼神一闪,表情一动,似乎就要说什么,张汤却不动声色地将食指竖起来,放在唇边,眼神浅浅淡淡的,他站的位置是在桑弘羊的身后一些的位置,在后面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