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时间来到了十一月。距离中秋佳节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这两个月中,元起的生活简直回到了前世上小学的日子。两点一线,每天除了到军营去看看天归营的训练,就是回到府中接受严师扶摇子的地狱式操练。生活虽然略显枯燥,但是在扶摇子的铁腕之下,元起每天过的很充实,每天都被折腾的欲死欲仙。
这一日清晨,元起刚刚修炼完指玄篇,还没来得及穿上外衣,清风就闯了进来:“公子,外面有一位先生指名说要见你。”元起看了一眼盘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扶摇子一眼,连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站起身,小声问道:“是谁要见我?”清风吐着舌头看了扶摇子一眼,这才小声答道:“来访的人说是叫荀略。”
“哦,知道了。”元起一边拿起外衣,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猛然间,拿在手中的外衣掉在了地上,元起睁大了双眼,大声问道:“谁?你刚才说是谁?”清风急忙伸出玉手捂住元起的嘴,向扶摇子的方向指了指,这才小声说道:“荀略啊,怎么公子你认识他吗?”
来不及解释,元起摆脱清风的玉手,也不顾穿上外衣,只穿着小衣就向门外跑去。清风一阵惊愕,然后捡起地上的外衣,一边拍打,一边向元起追去。盘坐在一旁的扶摇子睁开双眼,眼中尽是笑意,低声自语着:“荀家那小子来了?呵呵,王佐之才终究要效忠盖世雄主了。”
元起一路狂奔,甚至是把鞋子跑掉了也浑然不觉。清风一路追赶,顺带把元起跑丢的鞋子也捡了起来。
来到门口,看到两名天归营的精锐客气的拦着荀略,元起急忙跑上前去,对着两名精锐斥道:“不得无礼!快快退下。”两名精锐低头应诺,退了下去。元起急忙对着荀略抱拳行礼:“久闻荀略先生大名,某迎接来迟,以致部下对先生无礼,还望见谅。”那两名天归营精锐听到元起的话之后,忍不住吃惊的再次打量着荀略,二十多岁的年纪,面白无须,身材伟岸,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不知道主公为什么对这人如此热切?
来者正是荀略,见到元起衣衫不整的跑出来迎接自己,甚至连左脚上的鞋子都不翼而飞,荀略心中也是有些感动,,还礼说道:“略亦久闻将军威名久矣,今日得见将军,略深感荣幸。适才将军部下以礼相待,并非是为难与我,将军不比介怀。”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清风一手拿着鞋子,一手拿着外衣跑了过来,先是将外衣披在元起身上,继而蹲在元起脚边为元起穿鞋。元起拉起清风,自己弯腰胡乱把鞋子穿好,然后吩咐清风:“清风姐快去置酒,某要为荀略先生接风洗尘!”
说完,元起一把拉住荀略的手,拉着荀略向自己的院落走去。来到元起的房间之后,元起笑着对荀略说:“委屈先生了,某虽然忝为虎威将军,却因为年岁尚幼,还和父母住在一起,所以,只好请荀略先生到某的房间中一叙了。”
荀略也是微笑着说道:“将军过谦了,将军不及披衣、倒履相迎,略心中很是感激,又何必计较那些繁文缛节?”
等到清风摆好了酒席,元起举杯说道:“某年幼,不能饮酒,故以茶代酒敬荀略先生一杯,胜饮!”荀略也是举杯说道:“多谢将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元起开门见山的问道:“请恕某直言,未知崔守兄的书信,荀略先生收到否?”荀略放下酒杯,正色说道:“略已收到崔守兄的书信,这才前来相会。不瞒将军,来府上之前,还特地去并州走了一遭,之后又在幽州境内逗留了一月有余,这才来与将军相见。”
元起奇道:“却不知先生到并州去做什么?”荀略正色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崔守兄既然让略前来为将军效力,某自当要了解一下主上品性如何。”元起笑呵呵的问道:“那么,先生以为,元起如何?”荀略也不答话,起身走到元起身前,弯腰行礼一揖到地,口中说道:“荀略拜见主公。”
元起急忙站起身来,两大步跨到荀略身前,扶着荀略直起身来,笑道:“某得先生相助,犹如昭王得乐毅!幸甚!”荀略见元起把自己比作乐毅,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连忙说道:“略可不敢与乐毅相提并论,主公谬赞太过了。”元起哈哈笑道:“过不过,日后便知,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荀略被元起这句话逗乐了,用语虽然粗鄙,但道理却不俗。
这一路行来,荀略在民间收集了不少有关元起的事情,对元起的事迹可以说是烂熟于胸,多少也了解元起的脾气,所以才会这么轻易的投效到元起麾下。更何况还有崔守的推荐,荀略知道崔守绝不会轻易屈身与人,那么他说元起是明主,必然是有一定依据的。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不但对自己倒履相迎,而且言谈举止之间,丝毫没有世家公子的架子,随和的很。更主要的是,通过元起抗击辛蛮、斩杀左兵卫,又在村庄中礼遇扶摇子,后来拜扶摇子为师等等事迹,使得荀略看到了元起真挚的心,一颗成就霸业的心。这到不是说古人各个都是野心家,所谓太平盛世,莺歌燕舞,民心思安,大争之世,群雄逐鹿,臣思雄主。此一时,彼一时也。
酒宴过后,元起带着荀略来到幽州大营中、天归营驻扎的营内。当着张冲和田谋的面,元起将荀略介绍给他们二人:“张冲,田谋,这位是颍川荀略,今后就是同袍了,还望你们齐心协力,助某重振元氏之辉煌。”张冲和田谋自然知道自家主公识人的本事,凡是被主公看上的人,无一不是一方俊杰。当下两人也不在犹豫,一起向荀略行礼说道:“欢迎先生,日后还望先生多加提点。”荀略还礼说道:“略初来乍到,哪里有提点的资格?到是还望两位多加提点才是。张冲将军和田谋先生的大名,略亦是闻之久矣。”
三人相互谦让了一番之后,张冲忽然转头对元起说道:“主公,这两月来,我军军阵演练已精熟,营内精锐均是斗志饱满,日前田先生亲自去勘察了红石谷附近的地形,探察到红石谷内的山匪大约在五百之数,我和他正在商议,准备近日攻打红石谷。”
元起略一沉吟,说道:“田谋,拿地图来我看。”田谋连忙转身拿来一副地图,摊开铺在桌案上。元起转头看向荀略:“荀略,你也来一观。”荀略没想到自己才刚刚投效元起,就被元起委以参赞军议的重任,心中忍不住暗赞:果然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真乃明主也。遂迈步上前,同元起一起观看地图。
田谋在一旁说道:“这张地图是按照主公教授的绘图之法绘制的,荀略先生请看,图上每一寸之地,都代表着实地中的五里距离,红色圆圈代表我军大营和据点,同色的实线箭头代表我军将要行军的路线,虚线箭头代表我军迂回和后撤的路线,同理,蓝色圆圈代表红石谷山匪的老巢,同色实线箭头代表着山匪可能出击的路线,虚线箭头代表着山匪战败后可能撤退的方向。”
田谋和张冲早已对这种现代化的地图烂熟于兄,元起这个始作俑者就更不必说了。田谋这一番解说,当然是为了让荀略能够看的明白。荀略惊叹的听完了田谋的注解,忍不住赞道:“主公真乃天纵奇才,就连绘图这件小事都想的如此细致周到,略拜服。”元起摆手说道:“细节决定成败,我军本就人少,当然要利用一切能用到的东西,让我军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战果。”荀略叹道:“主公真乃仁慈、睿智之主也。”
看完了地图,四人沉默了下来,元起率先打破了沉默:“张冲和田谋定制的进军路线,某深以为然,但是作战计划,却要做适当的修改。”张冲和田谋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自己二人定制的作战计划有什么不妥。元起看着两人的表情就明白了他们的疑惑,说道:“倒不是说这作战计划不好,只是我军都是精锐,损失一个就少一个,适才某说过了,要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所以,不能对红石谷强行发起冲锋。”
在原本张冲和田谋的计划中,是利用战马的速度,强行射杀守在谷口的山匪,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山谷,再借着山谷内的纵深,对谷内余匪进行清剿。
荀略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主公,山匪虽然是一盘散沙,但人数五倍于我军,强行冲锋势必会造成伤亡,不若,将山匪分批次引诱到谷口,在利用我军战马的优势逐批射杀,待山匪数目消耗一些之后,再发起冲锋,聚而歼之。”
元起轻轻敲了敲桌案,然后就拍了板:“就这么办。这一战,某为先锋打头阵,张冲率军迂回到谷后,只听谷中交战,便从山匪背后杀出。田谋和荀略坐镇后军,随时支援某和张冲。”张冲三人齐声答道:“诺!”
几人商议妥当之后,便集合天归营上百名精锐,整装待命。没有多余的鼓舞士气之类的主将发言,元起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目标红石谷,出发!”百多名精锐立刻翻身上马,自动分成三队,分别跟着元起、张冲和田谋。
且不说这百名精锐的战斗力如何,单单是这份从容应战的镇定,就让跟在田谋身边的荀略暗中赞叹不已。再加上每个战士都有战马、都穿着精良的柳叶铁甲、握着精钢打造的战刀,这一切都彰显着这支仅有百余人的军队是如何的精锐。荀略这才明白张冲和田谋为什么会制定出强攻的作战计划,不是他们自大,而是眼前的这支精锐,让他们有足够的底气面对五倍于己的敌人!同时,也让荀略感受到了元起对这些精锐的重视,宁可改变作战计划,以身诱敌,也不肯贸然强攻,从而导致部下受到损失,不单是元起,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主公会舍得,让眼前的这些精锐做无谓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