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页小说站

第107页（第1页）

&ldo;世子放心，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rdo;夏侯熙与之三击掌道。云清霜并没有死。那一日在京袭大营她撞柱求死，命在旦夕，所幸救治及时，御医医术极为高明，她的命保全了下来。太医悄悄在嘉禾帝耳畔说了一句话，他脸色变了又变，瞥一眼尉迟骏，后者面如死灰，对周遭事物全无回应。嘉禾帝的叹息轻得儿乎难以辨清。他思量再三，以云清霜未供出主谋、需再一次审讯为由，力排众议，硬是将她押回皇宫。回宫的途中，尉迟骏神情似死水微澜，毫无涟漪，数度险些从马上坠下，无半分从前的英气勃勃。嘉禾帝几次有话想同他说，但见他三魂去了两魄，反应迟缓，只得作罢。沐婉如本就心急如焚，在听嘉禾帝述说完此事后，更是揪紧了心。她埋怨道：&ldo;圣上您答应了会还给尉迟骏一个完完整整的云姑娘，这下如何是好？&rdo;&ldo;孤哪里料得到这位云姑娘性情如此刚烈。&rdo;嘉禾帝叹道：沐婉如来回踱步，又迁怒道：&ldo;连一女子也不肯放过，尉家军还称什么仁义之军？&rdo;&ldo;婉儿，&rdo;嘉禾帝哭笑不得，&ldo;她可不是寻常的女子。&rdo;沐婉如也知自己着实有些无理取闹，但对云清霜的关心还是占了上风，她背过身拭了拭眼角，&ldo;那现在该怎么办？圣上还得早些拿个主意。&rdo;&ldo;能有什么主意？她现在命是勉强保住了，但她不愿上药，旁人说话也是不理，送去的食物原封不动地拿回来。这样一下去，就算尉家军不要她的命，她也活不了多久。&rdo;嘉禾帝揉着太阳穴，有些后悔揽下这一档子事。沐婉如只是沉默，半晌，轻轻地叹出一口气。&ldo;婉儿，你去劝一劝云姑娘，招出主谋，或者共犯也好。&rdo;嘉禾帝心中也是没底，尉迟骏劝说不成，婉儿又如何能够说服她？&ldo;臣妾当尽力一试。&rdo;&ldo;兴许这样会管用，你就告诉她‐‐&rdo;嘉禾帝眸中闪过精光，朝沐婉如招招手，后者附耳过去，听罢，也是一惊，&ldo;这是真的？&rdo;嘉禾帝略领首，&ldo;没错，这是太医方才回察的。&rdo;沐婉如点点头，希望这样能够激起她生存的意志。沐婉如见到云清霜时，心头微凉。她奄奄一息地靠在墙上，脚上的伤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开始化脓出水，额上的伤口倒是包扎妥帖，但衣衫上鲜血干涸成紫黑色，更是触目惊心。两腮凹陷，只余颧骨突出，衬得眼分外的大，然而毫无生气，只是直愣愣地看过来，然后，极轻地笑了一下。&ldo;云姑娘。&rdo;沐婉如流泪不已。云清霜唇边的笑意惨淡，抬了抬手，胃里突觉一阵恶心，手按着胸口，干呕了几下，又什么都没吐出。沐婉如心中一动。她命锦瑟放下食盒，退出牢房，自己将食物一一取出，摆放在云清霜面前。云清霜只是笑，&ldo;你这是做什么？&rdo;&ldo;吃一点儿，否则撑不下去。&rdo;沐婉如淡声道。云清霜静默须臾，叹了一声，&ldo;沐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rdo;&ldo;还是吃一点儿吧。&rdo;沐婉如每样挑了一些，递过去。&ldo;你若是真心为我好，就不要再管我。&rdo;云清霜咬着唇道。沐婉如浅笑，状似不经意地道：&ldo;你不为自己，也该为腹中的胎儿着想。&rdo;&ldo;你说什么？&rdo;云清霜心头一震，霍然捉住她的手，不知不觉地用力。沐婉如手被她捏得生疼，还得笑道：&ldo;你有了身孕尚不自知吗？&rdo;&ldo;身孕？&rdo;云清霜低喃，姣好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红晕，随即又恢复到忧色重重。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腹部，那里孕育着一个孩子，她和尉迟骏的孩子。&ldo;你骗我。&rdo;她倏地怒目圆睁道。&ldo;我为何要骗你？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rdo;沐婉如湛然一笑，眼中坦荡清明。云清霜语塞，唇角泛起极黯淡的一点笑意。身孕，在此时，在此地，是多大的一种讽刺。&ldo;已经两个月了。&rdo;沐婉如徐徐道，&ldo;为了孩子，你要活下去。而且，必须活下去。&rdo;云清霜唇色发白，隐隐颤抖。这个孩子来得或许不是时候，但她没有扼杀他生命的权力。&ldo;我会好好地活下去。&rdo;她艰难开口，一字一顿道。旋即，她稳稳坐起，缓慢接过沐婉如端了很长时间的碗筷，默默地一口接一口吃下。&ldo;这样就对了。&rdo;沐婉如轻笑，&ldo;饭菜是否有些凉了？&rdo;&ldo;没有关系。&rdo;云清霜并没有胃口，实在咽不下，就一口水，硬是吞了下去。沐婉如扶住她的肩头，在她耳边轻轻低语道：&ldo;我会救你出去，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rdo;云清霜木来心存死志，在她被擒伊始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然而现在境况不同了，她的性命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她又多了份牵挂。&ldo;不要告诉尉迟骏。&rdo;她屏息道，随即又重复了一遍，&ldo;请不要告诉尉迟骏。&rdo;&ldo;好。&rdo;沐婉如满口答应。只要她愿意活下去，其他的，总会有转机。她复压低了嗓音道：&ldo;云姑娘，准指使你刺杀老将军的？供出主谋，我才能帮到你。&rdo;云清霜心头有一道灼痛，烧得她痛楚难当。她挑一挑眉毛，大义凛然道：&ldo;你若以为我会为了保命而诬陷他人，那你看错了人。&rdo;&ldo;云姑娘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帮你。&rdo;沐婉如忙执住她的手道。云清霜拨了拨耳边的散发，&ldo;沐姑娘，那我再说一次，我要杀的人是尉迟骏，这全然是我自个儿的主意，哪里来的主谋？&rdo;&ldo;行了行了，没有便没有，也不能硬生生地变一个出来。你好生将养身体，我过几日再来瞧你。&rdo;她的性子沐婉如已领教过，为免重蹈覆辙，她还是不问下去的好。她唤来锦瑟为云清霜清理伤日，换上干净的衣裳。云清霜动容道：&ldo;多谢你。&rdo;她只帮过沐励&rdo;一次，而沐婉如已为她做得太多。沐婉如回宣德殿向嘉禾帝如实察明经过，&ldo;我只劝得她打消寻死的念头，但主谋，她是断断不肯说的。&rdo;嘉禾帝拥住她，&ldo;你也尽力了。&rdo;沐婉如忽仰头问道：&ldo;尉迟骏知道她有身孕的事吗？，&ldo;孤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rdo;嘉禾帝含笑握在她的柔胰，&ldo;怎么了？&rdo;&ldo;云姑娘不想让他知晓。&rdo;沐婉如边寻思边道，&ldo;我虽不清楚云姑娘这样做的目的，但我思前想后，也觉得还是暂且瞒住尉迟骏的好。&rdo;&ldo;为什么？&rdo;&ldo;怕他做出不理智的事。：于圣上，于天阒国，于云姑娘，都不好。&rdo;沐婉如语中有幽然深意。&ldo;你说得有理。&rdo;嘉禾帝唏嘘道。沐婉如唇角轻扬，&ldo;总之，如今云姑娘有了念想，不再轻生，那便慢慢来吧。&rdo;&ldo;孤能保得住她一时，保不住她一世。能否活下去，还得瞧她的造化。&rdo;一说起云清霜和尉迟骏这对苦命鸳鸯，嘉禾帝就忍不住头疼。沐婉如知道他的难处。太后、朝中众臣、尉家军，他都有所忌惮。他答应帮助尉迟骏救云清霜脱险，一方面是挨不住自个儿的苦苦哀求，另一方面则是看重他和尉迟骏这么多年的情谊。为了他一人不惜与其他几股势力对抗，嘉禾帝也算至情至性了。嘉禾帝的担心不无道理，太后、朝臣和尉家军同时给他压力，短短几天内，上了数十道奏折，每一道几乎是相同的内容，无非是尽快处决人犯，以告慰老将军的在天之灵。其中，以尉迟一族上奏最多，从老将军的生平一直到他戎马生涯立下赫赫战功，并且隐晦地提到当年老将军从北辰将嘉禾帝接回天阅国，并且推他上帝位的事，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页，声情并茂，真是令闻者伤心，观者动容。嘉禾帝已在沐婉如面前甩了几次奏章，每一次都脸色铁青，怒气冲天。那根紧绷的琴弦似乎要断了，沐婉如不无担心。云清霜不再抗拒宫人为她上药，每一日送来的食物也尽量吃下去。因着沐婉如的关系，狱卒对她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除了行动不自由外，她的日子还算过得自在。腹中有一个小生命在成长，她有时怅然若失，有时喜悦欢欣。也会梦见她、尉迟骏、未出世的孩子三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场景，然而醒来后，是更深的惆怅。沐婉如时常来探望她，每次都给她带来儿封书信，&ldo;是尉迟骏托我带给你的。&rdo;云清霜从来不接。&ldo;你不看看吗？&rdo;沐婉如展露一丝若有似无的笑。&ldo;不必。&rdo;云清霜简短道。&ldo;我只管送到，看不看在你，但你别让我带回去。&rdo;沐婉如将一沓书信塞到她怀中。云清霜眼中含着欲落未落的泪花，总是在沐婉如走后，想打开信，却最终还是连信带信封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