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个月下来,也略略熟悉了点,竟也经常过来。一日里,沈小佳在她耳边嘀咕:&ldo;你看,那新来的席经理,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rdo;她抬了头,皱着眉头:&ldo;沈小佳,你中午是不是吃的太多了啊?&rdo;她从来都是一副暴雨一来风满楼的样子,什么事情也能折腾半天。人倒是没有什么坏心的,但就八卦。
沈小佳兴趣盎然:&ldo;你没看到他老是有事情没有事情的过来晃悠啊?要知道,我们部门和他们部门的领域又不同,他来干什么啊?&rdo;她连按了几下鼠标:&ldo;就是因为不同才过来的,他们六部跟二部进出口做的领域一样的,就不能常去了。若是常去,二部的全经理不要跳起来了,以为要挖什么机密呢?&rdo;
沈小佳盯了她半天:&ldo;子默,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啊?那一部,三部都跟他的领域不同,怎么也不见他经常去串门啊?&rdo;她头也痛了,有个江修仁,已经够她头痛的了。自回来后,自作主张的将她的好些东西搬到他那里,简直是在同居了。她可没有本事再招惹第二个,除非她不想活了。
也当真想不到,他与她的关系竟然就这么下去。他好象没有任何要改变的意思。好在这段时间他比较忙碌,当然她是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的。他不说,她也就不问。其实知道多了,有时候也未必是件好事情。也经常一去五天十天的,她也乐的清净,可以窝在自己的小窝里,肆意妄为。
沈小佳还是没有放过她:&ldo;今天晚上六部要庆祝做成了一笔大单,邀了我们部门一同庆祝,头头已经答应了。你去是不去?&rdo;她按了发送键,将e-ail发了出去。又拿起了杯子,一连喝了三口水,方喘口气,恶狠狠的道:&ldo;沈小佳,你若是没事情,我会建议头头将我手上的几批订单转到你这里。&rdo;
沈小佳哪里会怕她,依旧笑着道:&ldo;说说也生气。拉倒!我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已,工作太忙了,也要适当调剂调剂。否则,不成了工作狂了啊!&rdo;她的口才,不去外交部,真是可惜了,国家的一大损失------所有男同胞的共识。她现在也是双手赞成的!
下班前,他们的王大头真的来宣布了:&ldo;同志们,今天六部的席经理请大家去吃饭,消遣。一个也不能少!&rdo;老谋子的电影名字早已经成了经典,遇到开会之类的集体聚会,绝对少不了这一句。
吃过了饭,无非就是唱歌消遣。她远远的坐在角落里,看着同事们说说唱唱笑笑。看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但都在兴头上,竟没有半个人有离开的意思。因是六部请客,也不好意思一个人早早走了,也就这么窝着。
沈小佳口中念了一个下午的席经理总算没有辜负沈小佳的热情推荐,拎了一罐啤酒,递了过来。她笑了一下,随手接过。
他也就顺势坐了下来,温温的笑着道:&ldo;怎么不和大伙一起唱歌?&rdo;她笑了笑,道:&ldo;五音不全,不敢献丑。&rdo;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基本上她属于回答的份。因是同事,也不能不理睬吧,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聊一些工作方面的话题,也还比较谈得来的。
到了回时,大家都成群的搭了顺路车,她竟与他顺路。若是推脱,也实在是不好的。况且别人也没有半点要追她的意思,都是那个沈小佳害人,让她觉得极不自在的。
他挺绅士的,一直把她送到了楼下。熄了火,她解开保险带,笑着说了声:&ldo;谢谢!&rdo;他只微微笑了笑,半开玩笑似的说:&ldo;我的荣幸!有机会一起吃饭吧!&rdo;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这句话,怎么听,也应该是种试探性的邀请吧!她依旧笑着,心里头暗骂:&ldo;这个死沈小佳,乌鸦嘴,好的不灵,不会灵坏的吧。&rdo;
按江修仁现在跟她的情况,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没有什么表示,但却几乎霸占了她全部的空闲时间,哪里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再去应酬。连邢利锋的邀请也推三推四的,直推说工作太忙。
他似乎在等她的答复,她笑着,委婉的道:&ldo;有机会吧!&rdo;便推了门下车。站在路边,礼节性的开着他的车子开走。才准备上楼,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掌声:&ldo;不错,良辰美景!&rdo;竟是江修仁的声音。
她猛的转过身,只见他依在一辆黑色的车子前,难得的西装笔挺,双手击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幅洒脱不羁的样子。这辆车子,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所以也没有注意。
他没有走过来的意思,她也站着不动。半晌,觉得这么站着,也挺白痴的。她转身进了厅口。他只冷冷看着,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清楚知道,他一不在,她就马上回自己的家的,仿佛他那里只是可有可无的宾馆似的,从没有过眷恋。所以大老远的赶了飞机回来,就直奔了过来。
结果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三更半夜的,竟然还没有回来。他索性电话也不打了,就在车子里等,看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结果就看到这火冒三丈的画面。但这么些年的打滚下来,怒到了极处,反而更加从容了。
将领带扯了下来,和西装一起扔在沙发上,懒懒的坐了下来,道:&ldo;怎么没给我介绍介绍刚刚的那位?&rdo;她看了他一眼,有些迷惑,他应该不会是在吃醋吧?她微微的笑了笑,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ldo;没有必要吧!&rdo;
&ldo;哦,没有必要吗?你确定?&rdo;他挑了挑眉毛。她没有回答,走进了房间,准备要洗澡。口气不像善类,七八天没有见了,不会是来吵架的吧?她可没有这个义务来奉陪。
浴室里的水声小下来,只听他的声音传了过来:&ldo;帮我拿件浴袍。&rdo;她拿了袍子,微微拉开了门,递了进去。只觉得他用力的这么一扯,她一个脚步不稳,就这么被扯了进去。他浑身湿碌碌的,泡沫也没有冲干净,将她一把抱住。她本就穿了件薄薄的棉质睡衣,这么一来,已差不多湿透了。看来刚才的澡是白洗了!
禁不住火了起来:&ldo;你发什么疯啊?&rdo;他只抱着她,半晌,才吐了几个字:&ldo;下次不要这么晚回来!&rdo;他是谁,凭什么管她!况且她也只是跟同事出去!气极了,冷笑着道:&ldo;怎么,就只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rdo;也不想想自己!
他没有说话,她却能感觉到他似乎在生气,胸膛起伏不定的,气息也不均匀。他猛得将她推开,将门啪的一甩,就这么给出去了。一会儿,又传来了大门的甩门声。她呆呆的站在花洒下面,水不大,淅淅沥沥的,却当头淋下!
第11章
就这么甩门而出,好几天也没有联系。因手上的订单正好忙乱,所以每日里都是极忙,也顾不得他了。况且自在一起以来,她素来就这个样子,从不主动联络的。毕竟心里知道,没有结果的事情,越是努力越是得不偿失。正因为如此,更不想去付出。
但每次忙碌过后,竟偶尔会浮现他那日抱着她的情景,抱的那么紧,紧的有一丝的疼,如嵌条般的伏帖,却又是起伏不定的。其实她知道他是生气的,但他生气又如何呢?她从不是他的谁,也没有拿他薪水,自然不必看他脸色。
与他在一起久了,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他的习性。吃饭的时候永远挑三拣四的,一般不吃有特殊香味的东西,如洋葱,胡萝卜。早晨起来,不能拉窗帘,因为他不能一下子适应阳光。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求房内不能有光线,又十分的霸道,几乎霸占了整张大床,等良心发现时才会留一半给她。
若是不理你了,已经是要到快生气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再去惹他了!若是真的生气了,反倒是跟平常无异,还是笑着跟你说话,只是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脸,一副的喜怒无常。
人生病了总会想些有的没的。她微微嘲笑了一下自己。房内有种刺鼻的药水味道,医院特有的味道。她竟有一丝软弱,一点害怕。
母亲总是说人年轻就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她也不例外。在学校里的时候,一个人打二份工,忙得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总是用方便面打发的。以至于现在看到了方便面,闻到那味道,会隐隐作呕。
昨天忙的昏天昏地的,吃饭还是准时的。她向来胃不好,所以还比较注意的。但旁晚时分,总觉得肚子有点隐隐的痛,一开始,还以为胃在抗议。吃了两颗胃药,却还是老样子的疼,其实只有一点点,也没有怎么厉害。她也不以为意。
结果到了今天下午,痛的越发厉害了。连沈小佳也看出了不对劲,扶着她道:&ldo;子默,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啊?&rdo;她安慰似的笑了笑道:&ldo;没什么,胃病发作了!&rdo;后来竟然痛的冷汗淋漓的。沈小佳将她送到了医院,结果一查,医生说是得了急性盲肠炎。说是再晚送来,就要有危险了。
挂了盐水,吃了药,也定了明天一早开刀的时间。沈小佳又问了一大堆要注意的事项,这才放了心。她心里很是感动,平时沈小佳爱跟她说说话,开开玩笑,但碰到了事情,就极哥们的。北方的女孩子就是这个样子,又丈意,又豪慡,不拘小节的。
隔壁病床住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也是小手术住的院,因已经开好了刀,早早的睡了。因手术做的很好,复原的也快,所以陪着她的母亲也睡了。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的,但听在她耳中,却觉得莫名的寂寞。不但是因为没有人陪她,也是因为害怕。
原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对母亲,她总是报喜不报优的。原来她还是会害怕的。害怕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医院里,害怕一个人的寂寞。因为害怕,所以才会与他如此的纠缠不清。
其实对于医院她是不陌生的,父亲生病那段时间,她天天往医院里跑。一早送早饭,晚上送晚饭。熟悉得连医生查房时也不赶她走,只笑着看她手上的保温瓶对她父亲说:&ldo;你姑娘又给你送吃的来了,真是孝顺。&rdo;父亲总是笑呵呵的点头。父亲在她记忆里永远是笑着的,慈祥的笑,哪怕是生了那么重的病,也是笑着安慰她:&ldo;周总理也是生这种病的。父亲能和伟人生一样的病,也是一种光荣啊!&rdo;
医院里总是那种味道,很难闻。但她后来都习惯了。连周总理生这种病,也没有能够看好,更何况父亲呢?在一个烟雨蒙蒙的晚上,父亲就这么走了,永远的离开了她们。其实江南每到这个时候,多数是烟雨朦胧的,仿佛雾里的雨,水里的气,织成茫茫一片的白纱,云里雾里的,总是看不清。
从此之后,对于父亲的记忆总是围绕着他的笑,他的菜。后来她考上了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大学,叔伯邻里的都夸她上进,为父亲争气。这么一恍惚,竟然已经这么多年了。就像那童年的印着彩蝶的牙刷杯,早已是了无痕迹了。但她却总是记得非常的鲜明,仿佛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