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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2页）

指间触到一片凉意，百里稽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脸的担忧，瞳孔漾起笑意，化作一池漫溢的春水，干裂的唇角不自禁咧开，仿佛自己拥有的，便是全天下最大的幸福了。

&ldo;阿姐。&rdo;

&ldo;你别动！&rdo;颜卿拿擦了擦额上的汗，一圈一圈包得细致，动作轻柔的不能再轻柔。

&ldo;阿姐，不疼。&rdo;百里稽咧唇一笑。

&ldo;不疼个鬼！你这么细皮嫩肉的。&rdo;颜卿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待百里稽换了衣衫，拂去了一身尘土，颜卿也早已把屋内收拾妥帖。

刚踏进屋里来的时候她真是吓了一跳，触目所及一片狼藉，凌乱不堪，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ldo;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rdo;颜卿见百里神色疲倦，一脸憔悴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

依稀记得当年还在桃花谷的时候，谷主百里稽坐在鎏金的宝座上，风流不羁，英气逼人，一身珠光缎面锦衣华服，腰坠美玉流苏，明明是一派富贵公子哥儿的装扮，却偏又瞧不出半分俗气。

尤其在当他手握百里流霜剑的时候，那无双潇洒的风姿，当真是迷倒一众少女。就连谷里的老管家见到他，也春风拂面般笑得满脸牙齿，跟个大红花骨朵似的。

&ldo;是我的疏忽，前几日没能看好她，&rdo;百里稽眸中满是歉意，&ldo;到兰青那里去拿酒，只一眨眼功夫，她就跑出去了。&rdo;

&ldo;她病得那样重，怎么无缘无故的一个人跑出去？是不是你又惹人家生气了？&rdo;

油灯一豆，荧荧发着微光，百里稽低着头，神情模糊，看不出悲喜。

颜卿斟了杯茶递给他：&ldo;唉，你们两个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在楼中的时候就互相斗嘴置气，小唯那出了名的柔性子，在你面前硬是被逼成了一个红齿悍妇。现在都出来了，你们怎么还是……&rdo;

&ldo;不是的，阿姐。&rdo;百里稽说完这句，噤了声，陷入沉默。

颜卿倒也不急，闲闲拨着灯芯，反正，他迟早会说。

半晌，百里稽果然抬眸望着她，目光灼灼，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声音传到颜卿耳里却是来越低。

颜卿笑了笑，下一刻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ldo;你说什么？&rdo;秀致的眉突兀一跳，茶杯一倾，撒了一桌的水。

&ldo;前些日子，七煞传来消息，白椴华死了。&rdo;

&ldo;这世上的人啊，生来就是为了看笑话的，只要是别人的笑话，怎么看都不会觉得过瘾。&rdo;那人素手拿起茶盖一拨，拂过杯里的渣滓，对着她诡媚一笑，&ldo;从来都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也许被你当作是最真心最亲近的人，他在抱着安慰你的时候，心底其实止不住在想，瞧，多悲惨的一个笑话呀！&rdo;

&ldo;没有人能平白无故地对你好，他们接近你、与你亲热，都是抱着某种目的，到了最后，你迟早要还。&rdo;

&ldo;我们啊，都是没有享福的命，若有福，一缸清水变白银，若无福，一缸白银变清水。&rdo;

&ldo;人都是自私的，所以他们总要撒谎，这是自然而然的事。&rdo;她摆弄着用丹寇染过的红指甲，轻轻一吹。

&ldo;颜卿，有时候你真的不适合撒谎呢。&rdo;

有美一人兮，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兮，邪媚心肠。

一步一步踏上台阶，颜卿的胸口狂跳不止，心脏绞痛，五脏六腑就像被生生碾过了一遍，从心底深处似刮出一阵阴惨惨的风，寒意刚冒了头，便不可遏制地蔓延了全身。

脑海中，那女子一袭白裳，背影孤零，风情素韵，悠悠转过脸来，却是一脸怨毒的神情，如针刺，如刀割，扎得人眼生疼。

一眨眼，那怨毒的表情渐渐变得模糊，厚厚的妆粉扑棱棱地往下掉，细致勾描的眉眼倏然破裂，红的黄的蓝的粉的，绿的紫的橘的黑的，油彩和面具，假意和真心，一齐挣扎叫嚣着脱落，渐渐露出一张原本清丽秀美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