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他眼神微垂,欲弯身行礼。
帝王却不知从何处惹来一身邪火,怒不可遏,死死抓住他肩膀,用仿佛要将他生生捏碎的力道。
“说!你今早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回陛下,臣今早去了太医院,见了佟御医。”
帝王咬牙切齿,目光里尽是凶狠,“你去太医院做什么?”
白衣人面无表情,毫无惧色,“臣偶感风寒……”
帝王似乎终于被那风寒二字刺激得理智尽失,“你骗我!”
沉重的呼吸一瞬间压迫而来,他抓着他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指尖的鲜血尚未来得及凝固,便生生被挤出了脆弱的血管,从高处往下,盈盈跌落在地面那层轻薄的积雪上。
他的唇离他那么近,近在咫尺。
可是他的人,却又仿佛离他那么远,远在天边。
那双沉静如水的清澈眼眸,分明倒映着帝王被愤怒扭曲的面容。像是不相信自己会有如此狰狞失控的一面,帝王踉跄地后退一大步,不可置信地,他目光紧紧锁住眼前那个白衣胜雪的人,
“苏于溪……你好大的胆子!”
他无法忍受他的视若无睹,突然暴喝一声,在他将跪未跪的时候,转身拂袖而去。
“来人!传孟青云即刻入宫!”
“回皇上的话,孟将军今日偶感风寒,正告假在家休养……”
风寒!好一个偶感风寒!
帝王震怒,桌上的文房四宝、奏章书籍,都统统变得碍眼无比,他发泄似的横扫一空,墨汁溅在云龙地毯上,大朵大朵浓重的黑色,触目惊心。
宫人们噤若寒蝉,却不知向来贤明隐忍的帝王,为何今日会如此失态。
许久许久,当宫内终于再无动静,掌事太监方才颤巍巍上前,小心翼翼请示。
“陛下,孟将军……”
“不用传了。”
帝王笑,冷笑。
他直直盯视着地上那几团浓墨重彩,不知为何,竟让他突然想起了凉亭中、从白衣人指尖沁出坠落的那滴鲜血。
虽然装作不在意,但他其实是看见了的,那滴血红得刺眼,比那年冬天开满皇城的红梅还要凄艳绝美,还要动人心魄。
原来,真的是心上雪,心上血呵……
低笑一声,宛如着魔一般,程奕伸出手指仔细描摹苏于溪紧闭的嘴唇,他似乎已经分不清身在现实还是回忆,只觉得眼前这或许真是一滴鲜血,因为它像血一样也是温热的,就这么熨帖着他冰凉的指尖,让他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变得温暖、燥热、发烫,跳动的节奏逐渐失去控制,开始变得越来越仓促,越来越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