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站起来,低眉顺眼的绞着手指,他不再耽搁,匆匆往台阶上去,不时侧目看,她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的心里隐隐生出奇怪的念头来,只希望这条甬道永远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才好。转东风下首几人坐得僵硬,加着小心的动了动。往上看,裴臻坐在帽椅里,穿得有些单薄,脸色青白,两颊凹陷了下去,下颌更显得尖削,气色看着憔悴,不过精神头仿佛还是饱满的。端了茶盏抿一口,直看向虞子期,眼神悴亮的似乎要燃起来,张了张嘴,费力的说了什么,助儿忙俯耳去听,听完了对虞子期转述道,&ldo;爷说可看真了?我们奶奶在郡王府的佛堂里么?&rdo;虞子期起身拱手道,&ldo;回主上,下头的人混进了郡王府,搭上了灶房里的烧火丫头,听说是供热太过,把夫人生生逼出了火气来,没法子了才藏进佛堂里的,属下原想带了人一股作气把夫人救出来,可郡王府守备森严,若硬闯定要交战,旁的没什么,只怕朱高煦恼羞成怒对夫人不利,所以回来请主子示下。&rdo;裴臻直起了身,也不用助儿传话了,嘶哑着嗓子道,&ldo;她怎么样?病了么?&rdo;众人一听那破铜锣似的声音,顿时只觉牙酸倒了一片。铁英看着助儿道,&ldo;这是怎么了?昨儿还好好的。&rdo;助儿偷觑了他一眼,苦着脸道,&ldo;夜里没拢火盆子,穿得又少,在窗前站了一宿,早上就说不出话儿来了。&rdo;众人叹了口气,虞子期道,&ldo;夫人没病,说是嘴上起了火泡子,叫大夫瞧了,没什么大碍。倒是那个高阳郡王,不知怎么伤了左手,如今半条胳膊动不得,到底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rdo;濮阳金台道,&ldo;今儿入夜我蒙面带人闯进去,凭他郡王府多森严,这世上还有难得住我们的么?哪里不是来去自如把夫人带出来,顺便废了姓朱的,他就是有冤也没处申去,主上说可使得?&rdo;铁英道,&ldo;怎么使不得?那小子小小年纪,霸王似的人物,也叫他吃些苦头才好,若非不动手,要动手就一气儿整治死他,免得将来多废手脚。&rdo;裴臻支着脑袋计较,一面道,&ldo;真要动起了手,要杀的太多了,朱家父子都不能放过,杀朱高煦容易,要动朱棣岂是易事?先把她救出来,后头的事我自然有法子。&rdo;众人道是,看他又低头不语,一时目光如梭。差不多十二个时辰了,原本擎等着做新郎官的,出了这茬,满盘皆乱,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落到了连朱元璋都头疼的阎王爷手里……啧啧,的确是堪忧。濮阳金台迟疑道,&ldo;主上也别太着急,还是先抓些药吃罢,嗓子成了这样也不是办法,属下这就去布置,立时便动手。&rdo;裴臻抬眼,正欲摆手,外面二门上的小厮呈了一封信上来,助儿问道,&ldo;谁送来的?&rdo;小厮道,&ldo;是个花子送来的,没说什么就走了。&rdo;裴臻展信来看,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又将书信递给虞子期,对助儿比了个&ldo;更衣&rdo;的唇型。那几人凑到一起,信是谢慎行写来的,上头说朝廷下了旨意,命燕王将六万燕军调拨开平都督宋忠麾下,恩旨两日后便到,要燕王早作打算。众人皆看裴臻,虞子期道,&ldo;主上的意思是?&rdo;&ldo;高阳郡王的过是思不成了。&rdo;裴臻换了团领常服和羊皮背子,抬高脖颈让助儿给他扣了盘扣,吩咐道,&ldo;把你们奶奶屋里的熏笼都供上,被褥都换了,迎她回来。&rdo;众人见他笃定便躬身待命,他对虞子期道,&ldo;回头你到校卫营等着,我想法子弄出燕王手谕,打发人给你送去,你找指挥佥事路知遥,让他带人进郡王府,什么都不用说,他见了夫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rdo;众人忍着痛苦听他拉破二胡似的说完,铁英道,&ldo;只把人带回来么?高阳郡王能善罢甘休么?&rdo;他冷笑道,&ldo;哪里还能让他留在奉天世子肥胖且有脚疾,日后大军出征必命他留守,三王子孱弱有哮症,难堪大任,高阳郡王当常驻军中以待变故。&rdo;众人了然,他命丫头取了川贝片来含在嘴里,披了大氅便出了书房,铁英和濮阳金台忙跟上,三人跃上马背,扬鞭一策直奔燕王府而去。入王府大门,卸了身上兵器丢给内侍,长史金忠迎上来,笑道,&ldo;先生今日得闲儿过来?莫非送帖子来了?还未恭喜先生呢,好事近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