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太太道,&ldo;再过几姨母们都要来瞧你的,我病在榻上叫她们担心,就是回去了心里也记挂,我没什么给她们的,无非身子好,叫她们没顾虑,如今这样怎么好。&rdo;毋望安慰道,&ldo;老太太多虑了,又不是什么大病,才刚不是说吃几剂药就好的么,再说姨母们是自己的儿女,母亲病了既不放心就多留几日,岂不好么。&rdo;谢老太太道,&ldo;只怕拂了大家的兴。&rdo;毋望道,&ldo;那就将桌子搬到后身屋里来吃,那一溜窗都打开,在房里吃酒赏月也是一样的。&rdo;谢老太太有她开导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祖孙两说笑了一阵,毋望伺候着喝了药,又好说歹说喂了一碗燕窝粥,待老太太睡着了才回了银勾院。如意楼里的风波又过五六日,到了农历八月初九这日,天已微有些凉了,吃了早饭,毋望和几个大丫头坐在园子里花架子下绷了绷子绣花,因六儿是穷苦出生,从未碰过这类精细的活计,又看她们飞针走线的羡慕,就央了毋望给她描样子,毋望抵不住她纠缠,在绣底上描了只大大的兔子给她,她欢天喜地的捧了去,接下来问题便层出不穷了,一会儿线打了结,一会儿扎了手,一早晨的功夫全被她耽搁了,毋望叹气撂了手,干脆在她旁边指点她,瞧她坐得歪歪扭扭,便道,&ldo;并腿,人坐直了别含胸,仔细伤了肺。&rdo;六儿忙照做,且不论绣功如何,一眼看去倒有那七八分架势了,玉华和翠屏绣了会子,乏了就来看她,然后就是一通嘲笑,六儿急了就骂,&ldo;你们两个作死的,亏我喊你们一声姐姐,心肠黑得这样,将来必罚你们嫁两个癞头龟&rdo;翠屏笑道,&ldo;我们是要嫁癞头龟的,那些个才俊岂是人人嫁得的&rdo;六儿听出她们拿她取笑,当下又急又臊,跺脚道,&ldo;你们只管使促狭,横竖别给我落了口实,到时候看我怎么拿你们打趣&rdo;谁也不当真,又吵吵闹闹追打玩笑,毋望原是极喜静的性子,如今遇上了这几个阎王,时间久了也惯了,由她们去折腾,自己又拾起绣花针,才穿了线,周婆子跌跌撞撞跑进来喊道,&ldo;小蹄子们没个正形,姑娘好性儿不骂你们,纵得你们没了边,还不给我停下&rdo;又对毋望道,&ldo;姑娘还不知道吧,如意楼那边出事了,三老爷房里姨娘上吊了&rdo;毋望惊道,&ldo;可见喜了?&rdo;周婆子道,&ldo;亏得丫头发现得早,梁上解下来胸口还热的,又是掐又是揉的,可算缓过来了。&rdo;毋望站起来道,&ldo;这慎笃真是个讨债的看看去罢。&rdo;便带了玉华出了月洞门,恰巧看见吴氏的丫头,问道,&ldo;星儿姐姐,二太太可在么?&rdo;星儿见了礼道,&ldo;回姑娘的话,我们太太一早就找大太太商量过中秋的事儿去了,眼下还没回来。&rdo;毋望心想八成早过去了,就携了玉华沿着燕脂湖往如意楼去,路上遇见了芳龄,芳龄道,&ldo;三哥哥死性儿作孽的,逼死了亲妈才算完&rdo;身边的丫头道,&ldo;听说是三太太日日里叫骂,才逼得姨娘寻死的。&rdo;毋望皱皱眉,心下嘀咕,这吕氏竟这么厉害,做了填房一个不曾养,还有什么可争的几人又加紧了往前赶,才到角门就看见吕氏站在园子里叉腰骂道,&ldo;要死自去死,做什么还让人救回来,可见是唬人的,叫众人背地里说我容不得你是怎么的?看看你养的好儿子,我要是你一条心就去了,还闹得这样大叫人看笑话,雷声大雨点小的,可是要调唆了老爷要来整治死我?娘两个一副腔调,都是黑了心肝的&rdo;毋望和芳龄互看看,可算见识了大家子里的狠角色,怎么也是主子奶奶,斗起来连体面都不要了,人家险些死了,她还怨她没死成,白叫人cao心。两个女孩儿站在门口犹豫,园子里怎么一个长辈都没有,他们竟不拿死人当回事的么?正进退维谷之际,楼里一阵喧哗,小丫头子们作鸟兽散,纷纷从里面窜出来,原来那慎笃两眼通红的从门里跌跌撞撞的出来,挥剑就往吕氏砍去,幸而婆子丫头众多,几个不怕死的上前拦住,后头的跟风也涌上去,三两下抢了慎笃手里的剑,几个婆子嚷道,&ldo;三爷这可使不得,太太是你的嫡母,你要弑母不成&rdo;慎笃阴沉沉道,&ldo;什么嫡母,都是狗屁不通的东西我亲娘在里头躺着,你不去照看便罢了,竟还在这里咒骂,我今儿杀了你,回头自去抵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