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江统和萧温儿都不愿意这么早回去,十神奴没奈何,只得随了两位。
萧温儿见江统为自己仗义执言,自然对他好感倍增,瞧江统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温柔。江统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乐颠颠地陪着萧温儿在幽州城中漫逛了起来。
幽州古城,自周武王平殷,封召公于幽州故地,历经各朝更迭,在这时已是河北平原的交通枢纽、军事重镇和商业都会。安史之乱前,这里便有白米行、屠行、油行、五熟行、果子行、炭行、生铁行、磨行、丝帛行等,此时更是百业兴旺,人chao熙攘。
萧温儿自幼生活在草原,哪里见过这般繁华的城镇,自然是见了什么都觉得好玩有趣,一路上兴致高昂,大呼小叫,好在她身着男装,身后又跟着个长相如凶神恶煞般的十神奴,总算没有引起围观。
“哇,这个金簪真漂亮!这个珠花也不错,是吧?”
“嗯,这个花瓶送给婶婶,让她摆在屋里,她一定喜欢,你说呢?”
“这个鱼袋多好看啊!你戴上一定相配,过来试试……”
“哦,想起来了,婶婶她们的胭脂、黛粉好像不多了,陪我去挑一些吧!”
……
两个时辰不到,萧温儿就把自己身上带的银子花了个jing光,大堆小堆的买了好多东西,挤得马车上满满都是,瞧她那架势,似乎恨不能将整条街都搬空一般。
十神奴跟在身后,见她意犹未尽,只好将自己身上的银两也交给了她。
江统表面上笑脸相对,心底却叫苦不迭,他暗暗奇怪,走了这么久,自己都觉得有些疲累了,可萧温儿居然毫无倦意,仍然兴致勃勃地东瞧西看,真不知她哪里来的这么大劲头。
江统猛地想起,来时路上曾答应过萧温儿,要买毽子送她,放眼一望,前面四、五丈处有一小贩,似乎有的卖,便吩咐了一声十神奴,让他好生照看萧温儿,自己去去就来。
江统走到近旁一看,果然是卖毽子、鞠球等玩物的商贩,便付了钱,挑了两个毽子,急忙转身回去。
江统刚一转身,远远看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穿一身破旧布衣,身形瘦弱,正准备偷窃萧温儿的钱袋,那十神奴站在旁边,却浑然不觉。
江统本想大喝一声,提醒他们二人知道,可心念一动之间,又改了主意,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偷将萧温儿钱袋取了去。
萧温儿挑了半天,正准备付银子,探手一摸,却发现钱袋没了,顿时红了脸。十神奴见状大怒,环顾四周,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由好一阵骂骂咧咧。
江统微笑着走到她身前,替她付了银子,将那些东西取了,然后才对萧温儿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这闹市之中泼皮、窃贼众多,若被人发现你是女儿身,徒惹事端,虽然有我和十神奴在,不怕他们什么,但终究是些麻烦。再说若让你叔叔知道了,你下次再想出来游玩,可就难了……”
萧温儿被人偷了银子,原本满心的欢喜便去了一半,再听江统这番话也颇为有理,便点了点头,怏怏不乐地随江统返回停在一旁的马车上。
江统见她沉默不语,知道她有些不开心,便从袖子里取出那两只毽子来,递给了她,柔声说道:“这便是毽子,来时路上答应送你的,刚才去买了来。我们先出城,等会我再教你怎么踢,好吗?”
萧温儿见了那毽子,美目圆睁,伸手接过赞道:“这小东西当真好看!五颜六se的,你看,这两根是什么羽毛啊?”边说边用手轻轻抚摸,神态温柔。
江统瞧她这样,心中一荡,突然就很想很想化身为那只毽子,被她抚摸的是自己。
萧温儿很奇怪地抬起头来看江统,见江统盯着自己手上的毽子怔怔出神,完全没顾及自己说的话,不由拿起毽子在江统眼前晃了两晃,轻斥道:“想什么呢?我在和你说话啊……”
“啊!哦……”江统一下醒了过来,可他根本没听进去萧温儿说了什么,只好敷衍道:“姑娘先上车吧,我们出了城再说!”
因马车上有萧温儿买的一大堆东西,有些还是易碎之物,所以回去路上江统驾着马车走的比来时还慢。十神奴继续在前面领路,江统和萧温儿随后跟行。
刚一出城门,萧温儿便缠着江统教她踢毽之法。江统又朝前走了一段,来到一空旷处,停下马车,扶萧温儿下来,然后便在萧温儿面前,好好展露了一下自己那出神入化的脚法。
萧温儿见那只毽子被江统耍得如同有了灵xing一般,令她眼花缭乱,不由得欢天喜地,拍着手叫好不迭。
江统让她自己来试,萧温儿沉吟片刻,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才试着踢了起来。
毕竟初学咋练,脚下生疏,她也不像江统那样一学就会,自然需要江统一遍遍讲解动作要领,说不清楚的时候,江统只好动手动脚,告诉她哪里用力、何处变化。
对萧温儿的每一次触碰,都让江统心惊肉跳,暗chao汹涌,可他必须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免得萧温儿觉察出什么来,若是如此,那对江统来说不啻于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
二人玩耍不多时,十神奴返身来催促二人赶紧回去,说是萧铁木已派人来催了,还传话说有急事要找江统相商。
江统和萧温儿无奈,只好一起乘着马车回去。江统将两只毽子都留给了萧温儿,说是让她没事的时候自己练着玩,萧温儿兴高采烈地道了声谢。
江统因她的这一声谢,知道她已将自己当成了朋友,而不是她叔叔手下的一个门客,心里自然欢乐满溢。
可等马车停在了马场旁的小院门口,看着萧温儿走入那小院之中,她回眸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似有似无的一丝不舍,让江统猛然之间就涌起了那种惊涛骇浪般的思念之情。
是的,休说是刚刚分别,即使是面对着面时,江统依然觉得,自己心里始终洋溢着对萧温儿的思念之情。